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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處是勤勉、細密、精明、幹練。記得他在南苑當協統,那時營房還沒有蓋成,劃了很大的一塊空地,歸他營子裡。那空地上種的盡是麥子,麥子收割了,他沒有報賬。他有位營長,叫做殷大頭的,最是難鬥。殷大頭和人說,李協統收了幾千擔麥子,自己收著不報賬了。李弄得沒有辦法,召集了一個會議,說買了多少多少農具,買了多少多少用品,賬目拿出來,都一筆筆寫著。而後把賬報上去,大家都沒話說。他平日一個小本子不離身,和誰說話,就把那小本兒掏出,看著,從廁所說到大廳,從天亮談到天黑,一件也不遺漏,可見他的細緻處。他的毛病一是好鋪張,喜排場,總而言之,是要講究官僚派頭。他在南京做壽,鬧得全國鼎沸。試問這究竟有什麼意思?可是他就愛這一套。二是對部屬暴躁,不知愛惜。記得那年河間秋操,軍隊到涿州,一路自行演習。兵們閒著,有許多跑到街上溜達,軍民混雜,顯得很不好看。他氣極了,穿了一身短毛冷衣,帶著一個馬弁,一手拿槍,一手拿鞭,在街上巡查,見兵就亂打。秋操回來,下令檢看皮鞋,檢看皮揹包,要弄得乾淨整齊,不然也是打罰。這都是好事,應當注意的。但不當的是事先不說明白,更不應當如此暴躁,弄得下級官和兵們都敢怒不敢言。用水洗身,是好的,若用滾開水燙,豈不把面板都燙壞了麼?到民國九年,李督軍即突然以死耗聞。

過了不久,福建督軍李厚基派了代表到浦口,促我早日赴閩。那代表名叫關吉勝,號潤齋,是我從前熟識的人,曾在保定練軍中當過右哨哨長。因為他善於逢迎,手段又辣,橫豎都不讓自己吃虧,所以人家給他取個外號叫做八面斧,又叫大砍刀。比如有件事於他不利,他施一個手段,就是一斧,結果他不吃虧,倒是別人吃了他的虧。他一直在福建辦監務,很賺了一些錢。他有兩個兒子,一叫中兒,一叫醜兒。中兒自小不成器,很早就死了。醜兒也是狂嫖濫賭,把他父親掙的家產幾年就揮霍完了。足見做官的只知刮錢,不替國家出力,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此外我還有一點意思,軍政界做事的人,在家庭的時間少,本就沒有空暇來教育其子弟,若再行為不檢,做了子弟們的不好的榜樣,那真就害死了子弟們了。

第二十四章武穴停兵(6)

關吉勝傳達了李厚基的意思以後,我不便一口拒絕。我就說:“若乘輪船去福建,是很不妥當的。陸軍在輪船上沒有還手的力量,過去被南軍打沉的輪船已經多艘了,我們再不要踏這個覆轍了。我打算走浙江仙霞嶺,由旱路開去。希望你能贊成我的意思。”誰都知道,這是一條最迂遠的路。我的意思就是拖延時間,不願參加那禍國殃民的內戰。

因為許多有實力的軍隊不肯附和段祺瑞的武力統一的主張,奉命南征的北軍,各方面都慘敗了。李厚基吃了南軍的虧,已經不能支撐。入湘的隊伍敗得更慘,有一位朋友,在九旅長會議的時候,他本也是不贊成內戰的一個,可是不久傅良佐督湘的命令發表,他竟自告奮勇的要去,託人情,走門路,得以隨傅入湘。不想一到湖南,就鬧了個全軍覆沒,只剩下他一個光桿的旅長。我聽到他的敗訊,派了人去安慰他,他對我的代表大哭不止。幸虧他手段高妙,後來段先生撥給他全部槍械,他仍然招起一旅人來。第八師也是丟盔拋甲,潰不成軍。最慘的是第二十師,潰退時,是二十師督後,當部隊經過長沙嶽州之間的那座大鐵橋時,師長範國璋也在南軍追擊中倉促逃退。後面是生龍活虎的追兵,前面橋上正走著他的部隊,攔住他的專車通不過去。他一時情急,竟不顧一切,把火車從自己部隊的身上衝過,弟兄們讓不開路,被火車碾的斷腰折臂,血肉模糊,軌道兩旁的屍體堆積如山,河水也被鮮血染紅,真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浩劫!——這就是段祺瑞武力統一迷夢的結果。

南征的部隊慘敗至此,馮代總統和段總理主和主戰的論爭愈趨愈顯著,愈來愈激烈了。到後來,馮國璋藉口檢看軍隊,特意南下,要和李純等商議直皖系分家。他由豐臺到鄭州,由鄭州經徐州到了蚌埠。皖系健將倪嗣沖(時任皖督)就去見他,拉著他的手大哭,說:

“總統!現在國家已經危險萬分,我們北洋派也到了危險萬分的時候。你看南方的勢力這樣囂張,還有小人在總統跟前挑撥,說你是直派,說段總理是皖派,說你倆鬧意見。現在又造謠言,說直皖兩派要分。若真的分了,我們自相水火,那北洋派就完了,中國也就完了。”

左哭右哭,左說右說,終於說得馮代總統動了心,也哭了起來。於是立刻中止赴南京,半路折回北京,從對內主和一變而為主戰,完全做了段先生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