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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離恍惚間,有些記得這場景,母親蘇辭修說:“你要趕淨殺絕了麼?”那個人錦衣束袖,一掌擊向父親,蘇辭修斜刺裡撲到丈夫身上……那人在雨中大慟,“辭修,我不是要殺你……”程叔拉她手道:“小姐快走!”大雨滂沱掩住了逃亡的孩子微渺的腳步聲。
蘇離離轉身疾步向前,大聲道:“時繹之,你住手!”
時繹之被她一叫,眼前的景緻與記憶有瞬間的重疊,一緩之間,祁鳳翔脫身而出。誰也不知道人的心智是怎樣生成,時繹之不知是被觸動前情,還是遺忘過往,竟陡然像紅了眼的魔頭,殺戒大開,身形如鬼似魅,瞬間放倒了兩個侍衛。
祁鳳翔大驚道:“糟糕,他真氣衝破百會了。”
蘇離離急急接了一句,“那就怎樣?”
“那就瘋得徹底了!”祁鳳翔一把扯開她,勉強將時繹之一拳從旁格開。煞氣撲面而來,竟讓人站不穩腳。
時繹之第二掌擊出時,一個纖瘦的身影至側面穿入,鬟青珠垂,擋在了祁鳳翔身前。毫釐之差,時繹之早已昏聵凌亂的神智永遠記得那一刻的真實,令他此後十年日夜不能釋懷。早已凌厲的殺意陡然一頓,意念強大得勝過身體的極限,本將從掌而出的真氣出乎意料地生生收住,自手三陽經回溯,直抵百會,逆衝膻中。
蘇離離穿入,時繹之停手,祁鳳翔攬她後躍,都在一瞬之間。丈餘外,祁鳳翔落地,蘇離離伏在他懷裡不動。他一驚,扣她腕脈,脈息略顯凌亂,卻勃勃不息。想來時繹之內力深厚,發之如洪水傾瀉,雖然及時收手,蘇離離還是被他掌風擊暈了過去。
然而越是雄厚的內力,發力之時越不容易收住。蘇離離脈息無傷,只是昏厥,時繹之竟將內力全斂,必致經脈逆行。祁鳳翔攬著蘇離離,如臨大敵地注視時繹之,看他這番氣脈衝突,不知是要瘋得更厲害,還是經脈毀損而死。
然而時繹之卻默然無聲地站在當地,眼神空虛卻清澈不渙散,有些莫名地望著自己的手。就這麼站了片刻,他左腳一動,祁鳳翔手一側似要因應。時繹之卻是退了一步,他緩緩再退一步,再退一步,一轉身躍向牆邊,輕功如臻化境,竟絕塵而去。
角落門上,將軍府的侍衛探出頭來,見瘋魔已走,才紛紛湧入校場。祁鳳翔神色冷峻,望向他離開的方向,見陳北光也進來,正聽侍衛解說,祁鳳翔將蘇離離插在腰帶上的鑰匙收入自己襟衣,抱了她起來,淡淡道:“陳將軍,離離被嚇暈了,我也不便多留,先告辭了。”
陳北光慢慢踱到他二人身邊,看著蘇離離道:“世侄有所不知,我這地牢牆裡嵌了熟銅管。”他抬起頭看祁鳳翔,“你們在牢裡說的,我都聽見了。”
祁鳳翔微微一笑,“聽見什麼了?”
“先帝的什麼東西?”陳北光也不跟他弄虛。
祁鳳翔神色不變,“我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還不及琢磨。不如將軍替我看看。”他右臂抱著蘇離離,左手摸到她腰肋。
陳北光見他如此識相,倒放下了些戒心。只見祁鳳翔在蘇離離身上摸索半天,扯出一張寫滿了字的手絹。祁鳳翔自己也不知何物,慢慢拂展,再慢慢遞給陳北光。
陳北光接來,初見時神情一凜,細看之下,竟蹙眉慌亂。手撫著絹子,細細辨那字跡,顫聲道:“肯將白首約,換作浮萍聚……”他失態地扯住祁鳳翔的袖子,“這……這是哪裡來的?她在哪裡?”
祁鳳翔察顏觀色,冷靜簡捷道:“時繹之給的。”
陳北光若有些微頭腦,便該看出這手絹雪白,不可能是時繹之身上得來;祁、蘇二人在牢中索要這東西,必是知道那是什麼。然而他一躍而起,將手一招,“跟我追!”竟帶了侍衛衝出了時繹之所去方向的角門。
祁鳳翔旁觀眾人去盡,肅峻的神色竟漾起幾分冷笑。低頭看看蘇離離,猶自昏在他臂彎裡,他收了笑意,將她橫抱起來,徑直往將軍府大門而去。
蘇離離恍然醒來時,身在低矮狹小的船倉裡,一燈如豆。暗黃的舊艙板上開著一扇小窗,窗外正是夜幕深垂,水聲似有若無。祁鳳翔白衣散發,倚坐窗邊,看著江面低迴的漪紋,側臉的輪廓寧靜出塵,竟似帶著幾分寥落入骨。
他沒有回頭,卻平靜道:“醒了?”
蘇離離掙了兩下,坐起來,身上蓋著一床薄被,頭髮散亂垂墜,衣裳卻還穿得好好的。她裹了裹被子,蜷靠艙壁,愣愣地問:“這是哪裡?”
“渭水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