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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面,就這樣一具白皮棺材,將那個男人鄭重地葬了。那農婦沉默地站在新起的墳堆前,目光卻有些深邃狠厲。蘇離離和木頭在小溪邊洗盡了手,正要告辭時,她忽然開口道:“你們是要進山?”

蘇離離道:“是。”

“你們有事?”

“有事。”

“什麼事?”

蘇離離見她如此追問,道:“我舅舅早年在這邊經商,生意壞了才到霧罩山上的道觀裡做了道士,後來死在這兒。他生前託人捎信兒,說想要回鄉。如今我們來看看,把他靈柩帶回鄉里。”

農婦默默聽完,審視了她片刻,道:“小姑娘,這是個是非地,不要去了。他武功雖好,去也是白白送死。”她說著,一指木頭。

蘇離離呆了半晌,笑道:“怎麼會呢?這樣荒郊野嶺,有什麼是非?”

農婦面色如常,不露悲喜道:“我說完了,你們走吧。”言罷,徑直往茅屋裡去。

蘇離離立在那裡想著什麼。木頭等了一會,見她不說話,問:“還走麼?”

蘇離離轉過身,看著遠處山巒,嵯峨峻峭,朝暉夕陰。青山一點橫雲破,別無半分戾氣,思忖了片刻,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去麼?”

“你自然有你的理由。”

蘇離離垂首想了片刻,有些皺眉,搖頭道:“我要進山。”

木頭說:“那就走吧。”

太陽出來,山路上的泥濘半乾,還有些滑腳,卻有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搖曳著。木頭拉著她一路爬山,山樑埡口上風急而呼嘯,蘇離離辨了辨方向,道:“左邊走。”左邊半山腰上有一面土坡,正在山腰背風的彎裡。草色青翠,鬱鬱蔥蔥。慢慢走過去時,便見地上有個大坑,似被新挖開,已冒了些嫩綠的草苗出來。

蘇離離在那一塊地方左右轉了轉,最後拄著竹杖站在坑邊。站了一會兒,她挑了塊乾淨地方坐下來,望著山下道路田莊發呆。木頭見她不說話,一撩衣襬,坐到她身畔,輕聲道:“這裡是不是你父親的墳塋?”

蘇離離搖頭,“不是,我爹是死在這裡,我和程叔把他葬了,沒有留任何標記,我自己都不記得在哪裡了。”她看一眼大坑,“這裡砌作荒墳,埋的卻是天子策。”

木頭默然想了一陣,“是不是你言語不慎,讓祁鳳翔知道了?”

蘇離離並不憂慮,眉宇之間似乎還有一絲淡然的笑意,“沒有,我沒有對他透過半個字。”她想了一會兒,笑了笑,道:“那個東西也沒什麼好。這麼多年都在害我,我心裡掛著這事,總是個羈絆。這樣一丟,我的事也完了。”她站起來,面北跪下磕了一個頭,神色雖淺淡,卻看得木頭一陣難過。

蘇離離望空道:“爹,女兒這些年過得很好。那昏君無道,已為天下人所誅,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木頭在她身側跪下來,也磕了個頭,道:“伯父大人,離離雖無親人,今後我便是她親人,必定愛她護她,不令她再受顛沛之苦。”

蘇離離轉頭看他,見他神色鄭重,心裡被一陣突來的感動擊中,卻嘻嘻一笑,拉著他手起來道:“我們這是發的什麼傻,跟演戲似的了。”

木頭正色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蘇離離收了笑意。山間空寂,觸目悽清。

木頭牽起她雙手道:“三年前你救了我,我便已定了這個心意。姐姐,只要你是一個人,我必定跟著你,護著你。這一年多我在三字谷,許多次夜深人靜時想,哪怕離開谷底死了,能見你一面也情願。只可惜我若離開谷底,還沒見著你就死了。”

蘇離離聽著,沉默中卻微笑起來,“你何時變得這麼多話。”

“言隨心而發。”他捏住她的手,“你應了我麼?”

“什麼?”

“這一輩子。”

那將是怎樣一種平靜從容而又精彩的人生,蘇離離只需遙想,便已心馳神往。她拉起木頭的手,低頭輕吻在他手背上。這是一種積澱的感情,在棺材鋪那無數個日夜裡迴旋,在不知所蹤的地方止不住地思念。因為真摯而厚重,經歷時間而薄發。

她不動聲色,卻心意圓滿,淡淡笑道:“好。”

夏日炎炎,荷花映日,經過一片荷塘時摘兩片碩大的荷葉頂在頭上遮陽。傍晚時走到山腳,尋了間破舊的土地廟。木頭在外轉了一圈,捉了兩隻肥肥的山雞,扒毛開膛,變戲法般摸出包細鹽抹上,用荷葉包了,敷上泥巴,放到火堆裡烤。

蘇離離奇道:“看不出來你還會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