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瑟,吹得他胸懷凌亂。祁鳳翔秉燭夜讀,以千古悠思寄託這一朝寥落。帳下參將來報,叛將歐陽覃奉太子之命已兵抵太原,顯然是要將他祁鳳翔拒之於外了。祁鳳翔聽了也不怒,冷笑了一笑。
忽然軍中探子來報,歧山上那夥山賊又回去了,在山上張燈結綵,縱酒戲樂,好不囂張。一旁偏將聽了,個個大怒,摩拳擦掌,告請回軍剿滅。
祁鳳翔斜身坐著,一手支頤,食指按著額角,拇指按在腮邊,安靜地聽完,沉吟半晌,卻淡淡笑道:“不怪你們,是我意氣用事了。既已失算於人,跟幾個山賊較什麼勁。”
料得他二人不在山上,心中籌謀片刻,坐正了命道:“傳令東線各部收至太原以西,三秦兵馬回扼潼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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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離與木頭此時卻已入雍州腹地,住在客棧上房,裹一條厚棉被裡,趴著看窗外飄起的初冬細雪。雍州地接西域,地貌風情與中原已大相迥異。蘇離離仰頭看著那細雪珠漫天飛揚,笑道:“我以前看我爹的詩書,上面有一句‘大雪紛飛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風起’。雍州的雪花這般細碎飄飛,倒勝過了柳絮輕盈。”
木頭摟著她肩頭,淡淡道:“嗯,古時傳說‘鳳凰鳴於歧,翔於雍’,雍州以前也叫鳳翔,正是創業開基的好地方。據此用兵,必應古讖,從此名揚千古,永垂不朽。”
蘇離離聽他說得一派正經,其實是嘲諷之意,心裡擔憂道:“你說他會不會去找莫大哥的麻煩?”
木頭將臉埋在她脖頸,悶聲應道:“這個時候,只怕都下了歧山了。”
“啊?”蘇離離一驚,推他道:“你意思他會去?”
木頭抬起頭,“不去便好,去了更好。”
蘇離離看他說得篤定,料得又有應對,頗為躊躇道:“其實吧,祁鳳翔待我還是不錯的,到底……也沒把我怎麼樣。你……也不用跟他計較……”
木頭板起一張棺材臉,涼涼道:“我也沒把他怎麼樣啊,你急什麼?”
蘇離離看他臉上神氣,比歧山的陳醋涼皮還要夠味了,伸腳丫子扒著他腳,訕笑道:“我不急,我當然不急。我就是覺得吧,他們那些爭天下的人就是一堆虎狼,隨他們去吧。我們何必混在虎狼堆裡,撩須拔牙的,嘿嘿……”
木頭冷著臉道:“他也未必就那麼喜歡你。你不走,他跟你不清不楚地混著;你一走,他折了面子,自然氣不過……”話未說完,房簷上極輕地一響,蘇離離沒聽見,木頭內力渾厚,已然擁了她坐起,揚聲道:“徐默格,下來!”
第十四章 前生烏衣巷
房頂上一時無聲,頓了片刻,方有輕微的瓦片響動。蘇離離懶懶道:“我想喝水。”木頭起身倒了一杯水給她,視窗人影一晃,徐默格一個翻身已輕巧地躍了進來。蘇離離喝一口水,抬頭看他,但見他黑衣不改,刀痕縱貫的臉上卻用黑紗蒙起來,只露出兩隻眼睛,燭火掩映下貓一般警惕。
蘇離離噙著一口水險些噴出來,嗆得有些咳嗽卻失笑道:“扒……徐……大哥,你上次要除疤,這次又用紗擋住尊容,莫不是找著小情人了,突然這般端莊起來。”
徐默格眼神一抖,彷彿有些尷尬,蘇離離裹著被子嘻嘻笑。木頭一回身坐在床沿,身正肩直,態度大方卻隱含危險,“我記得跟你主子說過,再有人跟我們,見一個殺一個。”
徐默格悶聲道:“是,你光聽呼吸之氣就辨出我,我怎敢跟近。只奉命遠遠尾隨,看你們到了哪裡罷了。”
木頭道:“那怎麼遠到屋頂上來了?”
徐默格低聲道:“我剛才發現店外十丈都伏了人。”
“多少?”
“近百。”
木頭略一沉吟,一把拉起蘇離離,伸手取了包裹,道:“馬上走。”蘇離離急急套上鞋,披了從莫大那裡搜刮來的一領狐裘,跟他疾步下樓。走到樓梯上時,木頭已然聽見外面腳步聲紛雜細微,他當機立斷道:“樓梯下面去。”
樓梯之下傾斜狹窄的空間裡堆了桌凳箱籠一類雜物,木頭拉開一道空隙,三人縮身藏入,便聽見大門外一人沉聲道:“上。”
門“砰”地一聲開啟,身穿青色軍服的人搶入客棧,湧上二樓。當先一個頭領模樣的人,生著一張尖尖的瓜子臉,還是十足的葵瓜子,站在大堂中心,遊目四顧道:“不要放跑了一個!”軍士紛紛拔刀,二樓上響起了兵器相擊,打鬥吆喝之聲。
只聽一人大笑道:“老子隨便來逛逛,沒想到還讓狗崽子發現了。”隨著他話音一落,兩名軍士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