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抱歉地說了句。
“是很難走。”我不會說謊。
由於沒有趕上車,所以幾乎一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只說了這兩句。
當來到目的地的時候,我的鞋子和腳踝部分的褲子幾乎溼透了,屋子有些黑,原本叫嚷的狼狗卻很安靜的躺在原地,將嘴巴塞在伏在地面上的前爪裡面,低垂著耳朵。
不大的房間裡,停放著老人的靈柩,只是蓋了層白色粗布,躺在張據說是他自己早就做好的一張竹床上,頭頂前面擺放是他的遺像,非常慈祥,真的讓人很難相信,雖然我已經有所準備,可是看著原本不久前還在自己面前談笑風生的人居然就這樣去了,如此突然,不得不有些感嘆。
落蕾表現的很平靜,很大氣而溫柔地向房間不多的人打著招呼,這些人大都和老人沒有親戚關係,都是四里八鄉的村民好友,他們有的接受過老人的治療,有的喜愛老人養的狼狗或者花,人雖然不多,但臉上都泛著黑,透著悲傷,有一種憂傷不需要流淚,因為那是一種惋惜卻又帶著羨慕的感覺,他們既對老人的死感到難過和不忍,卻又對他可以平和的離開這世界感到羨慕和欽佩。或許這也是為什麼中國人對出生和死亡多同等重視,都要擺宴慶祝的原因,在普通老百姓眼裡,吃是頂重要的,以這種活動來歡慶生者,悼念死者,才是最恰當的。
落蕾的父母遠在國外,恐怕剛得到訊息趕回來還有有些日子,而落蕾在這裡只有外公一個親人,老人的妻子早些年已經過世,所以他與自己養的狼狗和花幾乎渡過了漫長的孤獨的十幾年。落蕾話雖不多,但一直在忙碌著,向這些外公生前的好友詢問喪事該如何辦理,既然父母沒來,這件事自然壓在了她身上。落蕾和大家打過招呼,並介紹了一下我——一個來幫忙的同事。
“老爺子是昨天夜裡去的,我聽見他養的狗叫個不停,雖然平日裡這些狗也叫喚,但昨天那聲音真個聽得滲的慌,跟狼嚎一樣,所以我披著衣服來看看,結果看見他扶著胸口倒在了牆角里,過去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了,唉,臨了臨了,居然連個接氣的人都沒有。”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大概四十開外,矮胖身材猶如個肉丘,肌肉健碩,留著小平頭,細眼如豆,嵌在同樣不大的眼窩裡,眼下的顴骨處鼓起兩個油亮的肉團,一說話變朝下眼皮壓過去,厚而乾裂脫皮的嘴唇以及黃的如同掉皮牆殼的牙齒,看來是位老煙槍了。上身裹著一件發黃的背心,罩著一條藍布褲,褲子上滿是油膩,他的手掌厚而寬大。落蕾低著頭,一副聽從著長輩訓斥的樣子,咬著嘴唇不說話,等他說完之後,才徐徐喊了句劉叔,我來晚了,沒讓外公接到氣,是我的錯。
這位被喚作劉叔的人嘆了口氣,掏出一隻煙,正要點上,忽然又馬上拿下來。
“險些忘記了,這裡不能有別的火頭。”說著,扶起落蕾的肩膀,“丫頭,你爺爺很信這些,你也該知道,我們這裡老人家過世,沒個後輩親人們抱著,不是死在他們懷裡,接不到老人這口氣,他是不會安寧的,而且說不好還會……”劉叔欲言又止,望了望四下,不再說下去。
“你胡說些什麼,快回去做飯。”門口傳來一陣尖銳如指甲劃過黑板樣的聲線,大家望去一個瘦削如魯迅先生筆下圓規般的女人,叉開細長的雙腿,撐著腰站在門口。
“她是劉嬸,劉叔很懼內。”落蕾見我不解,低聲解釋,我想笑,但馬上忍住了。
劉叔很不願意的抵著腦袋,嘴巴里嘟嘟囔囔的朝老婆走過去,可是走了一半又返回來。
“丫頭,關於你們家後院的那塊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商量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落蕾面無表情地望著劉叔,劉叔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連忙說道開來。
“瞧我,當我什麼也沒說,今天晚上你好好守靈,明天我和鄉親們幫你籌措喪事,千萬別難過了。”他還沒說完,已然被老婆拉走了。
落蕾接著又和其他人聊了會,沒多久,房間裡的人漸漸散去,只剩下我和落蕾。她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坐到旁邊的竹椅上。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我走出去,只能看見黑夜裡閃爍著綠光的狼狗的眼睛和飄忽的依稀可見的遠處燈光。
雨聲依舊很大猶如一堆鵝卵石猛地傾倒在玻璃窗一樣,與房子裡的死寂形成對比。
“我太在乎自己的事情了,從未想到外公已經年歲大了,我天真的以為他精通醫術,又練過武術,照顧自己綽綽有餘,身體硬朗的很,可是我不記得他除了這幾隻狗和那些花,每天像這樣下雨的日子都是自己一個人呆在屋子裡,有多麼寂寞和孤獨,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