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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深夜,廣播裡傳來女主持柔和的聲音。她說但願她的節目會給在寒風中行走的人帶來溫暖。會嗎?莫小默緊緊抱住自己。

不管是被拋棄還是被深愛,始終都是一個人。她不過是黑夜裡的一個影子,永遠都只能寂寞地行走。也許,這是命運。

時間迅速地蔓延,記憶成了碎片。然而每一個碎片裡,都只有一個寂寞的女孩。碎掉的時光將她的身體切割,讓她傷痕累累。

屬於她的幸福,到底會降臨在哪個瞬間?

且聽風吟

華麗憂傷(8)

城北舊事

文/仇星

小米粒的十里香

我出生在城北地帶最負盛名的街道馬號街。能夠開始獨立記事的時候,我就能每天看到那個奇怪的男孩。他很特別,很吸引我。他奔跑起來就像一頭豹子,野性而充滿敵意。我親眼看到過他一手扯掉一隻麻雀的脖子。那還是一隻初生的麻雀,它大概餓得一直叫媽媽,從樹上掉了下來,被少年撿到。我一直在盯著他。他沒有說話,眼睛溫和地在笑,笑得又壞又帥。就這樣沒有任何前奏地把那隻喳喳叫不停的小雀的脖子擰了下來。我記得這個少年是我的鄰居。他叫小野,也許叫別的什麼,不過我一直把他記成了“小野”。

他的奶奶是一個胖胖的老太婆,是我們市檢察院長的夫人。我叫她“邵奶奶”。她有很大很尖的嗓門,特別是站在自家門口呼喊小野名字的時候,那種穿透房門的聲音讓我深深地厭惡。我總想拿個塞子把她的喉嚨堵住。我對她並沒有惡意。我只是討厭那種聲音,它讓我頭疼。她幾乎每天都要到我家來找我奶奶聊天。只要她一來,我就出門去。我覺得我的頭又要爆炸了。她看見我就會露出她的笑容,像肉團裡綻開了一個口子。其實還是蠻慈愛的。只是我不能忍受聽到她那種咯咯咯咯不停的笑聲。她看見我的時候從來不會叫我的名字“米旎”。她擅自給我取了個名字“小米粒”,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被人津津樂道。

小米粒小米粒!你這個小東西!快叫奶奶!

每次我仰起頭看到她的嘴就會很慌張,特別是當她衝我張開它時,我總是奮力地扯著衣角,不讓自己哭出來。我緊閉雙眼,想象她那兩排尖尖的牙齒把我咬碎,再碾上一碾,就像碾碎一粒米那樣輕易。我害怕她。於是每次我看到她總是唯唯諾諾地小聲叫著“少奶奶”。當時還只學過幾個字的我總以為她是“少奶奶”,還暗自偷想,哪裡有這樣又老又胖的少奶奶啊!如果有,那時的我,一定像個任人宰割魚肉的受氣丫頭。少年時代的我是那麼的單薄瘦小聲音尖薄,小到所有相關人物都能憶起馬號街上的“小米粒”。

我的祖父同樣也很清瘦,看起來與我的祖母極不相稱,我總感覺我祖母一隻手就可以把祖父拎起來。祖父在民政局工作,有個一官半職。所以邵奶奶和我祖母建立了良好的友誼。她們早晨起來結伴去晨練,然後去買菜,買回來再互贈對方几把不同的蔬菜,菜葉上清水含露,彰顯了她們的友誼。儘管這種友誼的牢靠程度讓人質疑。

兩家關係日益交好,後來在我們兩家中間的那條窄小的空隙裡,種下了一株植物。夏季會開出白色小花,味濃冽香,祖父告訴我它叫做“十里香”,能夠香飄十里。每個打馬號街上過的人都能聞到那種味道,忍不住地駐足,深吸幾口氣。這株植物就長在我家書房外,開啟紗窗就撲面而來。後來我就養成了趴在窗臺看書看植物的習慣。那種感覺真的好奇特,推開紗窗就有那麼一種氣息衝出來把你包裹在裡面,閉上眼睛就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了。我一直認為我的幻想和憧憬都開始於那裡。但如果被祖母或媽媽看到的,就會招來一頓罵嚷。她們埋怨我把蚊蟲放進屋子裡來,會攪得夏夜的人不得安寧。

十里香氣伴隨了我大半個童年,以至後來我離開這條街多年再回去的時候,還會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懷念與幻想。儘管吸到的大多隻是黴味。

馬號街潛伏在城北地帶,這是一條久負盛名的老街。我想它年輕的時候,也許會有許多公子小姐之類的人們從這裡打馬而過。他們壯碩的驃馬上大概都彆著那麼一隻馬號。或者或者,我們這條街上曾以出產馬號為名。你也看出來了,我總是那麼愛想象虛構胡思亂想。可你不知道,因為我的瘦小和沉默寡言,很容易被大家忽略忘記。有時他們飯都吃到一半了才會想起來“咦,小米粒呢?”。所以我只能讓漫無邊際的想象打發我所有的時光。

從小到大,我忍受孤獨,卻異常害怕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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