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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才從容地開始闡述他的理想。他說,我的理想是,到了暮春時節,就是陰曆的三月,穿上新做的春裝,在這個大地開化,萬物復甦的季節,陪同幾個成年的朋友,再帶上一批孩子,大家一起去剛剛開凍的沂水中,把自己洗滌得乾乾淨淨,然後到沂水旁邊的舞雩臺上,沐著春風,把自己融匯進去,與天地在一起共同迎來一個蓬勃的時候,讓自己有一場心靈的儀式,這個儀式完成後,大家就高高興興唱著歌回去了。我只想做這樣一件事。

孔子聽了他的話,長長地感嘆一聲說:“吾與點也!”“與”,贊同。即是說,孔子的理想和曾點是一樣的。這是四個學生暢談自己理想的過程中,老師發表的唯一一句評價的話。

各人的理想談完了,子路、冉有和公西華他們三個就下去了。曾皙沒有立即出去,而是問老師,您覺得他們三個說得怎麼樣呢?

老師也很巧妙,他先擋了一下,沒有作正面評價,說,無非是每個人說說自己的想法嘛。

但曾皙還要繼續問老師,那為什麼子路說完話您冷笑了一下呢?

問到這個問題,老師不能不說話了,他說:“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治理一個國家最核心的東西是講究禮讓,可是子路的話一點都不謙虛,所以笑笑他。意思是說,要以禮制去治理一個國家,首先你的內心要有一種溫良恭儉讓,這是一個起點。你看子路說話的時候那麼草率,搶在大家之前發言,說明他內心缺乏一種恭敬和辭讓啊。

接下來曾皙又問,難道冉有不是想治理一個國家嗎?(您為什麼沒有哂笑他?)

老師說,難道說方圓六七十里,或者說五六十里,甚至更小一點,那就不叫國嗎?

曾皙又問,難道公西華說的不是治理國家嗎?(怎麼也沒見您哂笑他?)

老師說,有宗廟,又有國際間的盟會,不是治理國家是什麼?像他這樣精通禮儀的人說想做一個小司儀者,那麼誰又能做大司儀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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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之道(3)

孔子的意思是說,他笑子路,不是笑他沒有治國理政的才幹,而是笑他說話的內容和態度不夠謙虛。所以,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治理物件的大小,不在於它是不是國家,而在於自己的態度。因為冉有和公西華態度謙遜,而他們又有實際的才幹,所以孔子沒有哂笑他們。

那麼問題又來了,既然孔子並沒有否定子路、冉有和公西華的理想,為什麼唯獨對曾皙給予熱情鼓勵呢?從孔子對曾皙的支援中,我們能看出什麼呢?

宋代大理學家朱熹對此有一個比較權威的解讀。他說,曾皙的理想看起來不過是 “即其所居之位,樂其日用之常,初無捨己為人之意”(《四書集註》),好像他做的都是些日常小事,沒有什麼捨己為人的大理想。但是曾皙的內心是完滿充盈的,他以自身人格的完善為前提,以萬物各得其所為理想,這就比另外那三個人想從事一個具體的職業,在那個職業上做出成績要高出一個層次。

這就是孔夫子說過的“君子不器”。一個真正的君子從來不是以他的職業素質謀求一個社會職位為目的的,卻一定是以修身為起點的,他要從最近的、從內心的完善做起。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但是在匆匆忙忙週而復始的工作節奏中,還有多少時間,多少空間能讓你去關注自己的內心呢?我們所看到的往往只是一個社會的角色,被遮蔽的恰恰是我們心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