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大廳。
王允頭戴進賢冠,一身黑色官服,端坐在主位上。他面容嚴肅,盡顯一州之主的氣度。只是王允的臉上,卻風霜遍佈,滿頭銀白色的髮絲,卻凸顯出王允的蒼老。
此刻的他,比洛陽時更加蒼老。
主政青州的這段時間,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王允目光掃過廳中眾人,深邃的眼眸平靜無比,卻也有著一抹無奈。主政一方和在朝為官,有著天壤之別。尤其是青州的各大世族聯合起來,讓他處處掣肘。縱然王允想讓百姓安居樂業,可面臨無數的絆子,滿腔的抱負也無法施展。
今日,各大世家聯名上奏,請王允重新任命臨淄縣的縣令。
臨淄縣屬於大縣,是齊國和青州的治所所在地。一旦王允罷免原來的縣令,重新任命,便會把臨淄縣的主政權交到各大世族手中,更是被架空。
這情況,不是王允願意看到的。
王允面色凝重,沉聲道:“範琦作為臨淄縣的縣令,行事剛正,兩袖清風。在他的治理下,臨淄縣百姓安居樂業,這是不可多得的好官,不能罷免。”
“刺史大人謬矣!”
大廳右側,一名六旬老者站起身反駁。
此人名叫許藏,是青州的世族之一。許藏面露憤怒之色,慨然道:“大人有所不知,範琦表面上兩袖清風,實則貪婪無度。不過,這不怪大人,畢竟大人也是初到青州,不瞭解情況。只要大人親賢人、遠奸佞,青州百姓自然安居樂業。”
王允心中憤怒,他來到青州小半年時間,對範琦極為了解。
範琦為人,剛正不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的人是因為影響了各大世族的利益,才使得各大世族要聯手對付範琦。
同時,各大世族也想要藉此機會控制臨淄縣,架空王允。
王允輕輕搖頭,沉聲道:“如果僅僅憑藉空口白話,就罷免範琦,不合法度。”
許藏道:“大人,範琦的罪證自然是有的。”
“來人,帶人證!”
許藏揮手,當即吩咐一聲。
大廳外,一名侍從帶著一個身材肥胖的人走進來。胖子雙眼狹長,小眼睛滴溜溜轉動,他進入大廳後,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他一副哭喪臉,道:“草民名叫曲徳,是崇文酒樓的老闆。因為草民沒有去縣衙打點,範琦便封了草民的酒樓。至今,崇文酒樓仍然被封堵,不能做生意。草民一家老小就指望著酒樓賺錢過日子,如今一家子斷了來源,家裡老的小的都惶惶不可終日。大人,請您為草民做主啊。”
“混賬!”
王允冷著臉,眼中怒火升騰。
許藏嘴角有了一抹笑意,義正言辭的說道:“王大人,聽了曲徳的話,您也知道範琦混賬了吧。範琦這樣的人進入青州官場,不僅禍害臨淄縣的百姓,更禍害青州。範琦這樣的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請大人下令,誅殺範琦。”
王允怒火更盛,道:“恥辱!”
許藏笑容更是燦爛,附和道:“大人言之有理,範琦就是臨淄縣的恥辱。”
“啪!”
王允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怒道:“本官說的是曲徳混賬,說的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是青州的恥辱。”
刷!
許藏面色大變,眼神變得冷厲無比。
這個王允,不識時務。
此時,坐在右側首位的老者開口道:“王大人身為青州刺史,不分青紅皂白喝罵曲徳,更隨意欺壓下屬,如此做法,不是身為刺史該做的。”
此人名叫田普,是青州田氏一族的家主。
田氏一族,乃是齊國時期傳下來的,在齊國境內底蘊深厚,雖然田家名聲不顯,可確確實實是青州的世族,更是齊國一霸。
王允眉頭微蹙,沉聲道:“三個月前,曲徳行賄縣衙官員,被範琦發現,結果範琦罷免了受賄賂的官員,更處罰了曲徳。”
“一個半月前,曲徳販賣假酒,以次充好,再一次被範琦發現,範琦收繳了所有的假酒,然後重重責罰了曲徳,卻還沒有封堵酒樓。”
“五天前,曲徳和酒樓的一名夥計發生衝突。曲徳憤怒之下,打斷了夥計的雙腿,剛把人攆出酒樓。”
王允冷著臉,說道:“曲徳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守法,範琦才封堵酒樓。沒想到,堂堂青州世家,竟然罔顧人命,和商人勾結。這事情,難道不是青州之恥辱。”
一番話,田普眼眸也是冷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