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按照林歸雲的說法,我是被送回北天關“好好管教”去了。當我告訴若水,我打算扮女巫師的時候,她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不,我可不喜歡你穿什麼的衣服裝神弄鬼。天戈,你別這麼做,好損毀形象啊。”
我笑了笑:“我母親出身魔教,魔教本來就是巫教。穿巫師衣服有什麼奇怪?何況我也厭倦了老是殺人,如果改變一下打扮可以避免動武,其實也不錯。”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我也清楚若水不會喜歡我做巫師,更不願我做女人。她只要我做她的丈夫。不過,我還是想看一下,她會如何對待身為女子的我。畢竟,那才是我的真實面目。或者,她會因此有所後悔,反而對她是個好事情。
若水皺了皺眉,微微噘起嘴,卻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陪著我在集市上買了幾套巫女的服飾。我在河邊僻靜的小樹林中換衣服。不過我不大會穿這種奇怪的玩意,只好隨便對付對付了。
我走出樹林的時候,若水有點發呆,神色頗為古怪,卻沒有說什麼。我覺得有點好奇,問:“怎麼了?難道我這個樣子很奇怪?”
若水搖搖頭不說話,卻微微側過了頭。顯然她不是很愉快。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估計和我的樣子有點關係,就走到水邊照一下自己的樣子。看到水中人影,我也有點發呆。
原來,我扮成女巫師樣子當真異常詭異肅殺。蒼白如雪的面容,冷淡沉靜的氣質,卻似有隱約的地獄火焰在鬱郁燃燒,反而更是奇詭嗜血。這身衣服,似乎勾起了我母親鏡月留下的血腥傳承。
看著這個樣子,誰會想到我做了多年俠客?終於明白了若水不高興的原因。我讓她難堪了。
也許,就是在這個時候,若水才真正意識到:她矢志相從的,真是一個生於魔教、好戰嗜殺的女魔頭,還殺了她的兄長。這一點,或許她雖早已明白,卻從未仔細想過。
我悄悄嘆了口氣,沒有說破,心裡不知道是解脫還是淒涼。看樣子,我或者會失去若水了。她就要回到命運的正常軌道……
我應該鬆了口氣的,不是麼?
可我為什麼會如此痛苦?若水,多情的無情的若水,難道你已成了我不可解脫之痛?
呵呵,早有準備的啊,但真正面對時,為何還是如此難以忍受?
我什麼也不期望,隨著命運安排好了。
正自對著水面出神,若水忽然撲哧一聲笑了:“怎麼,你還真看呆了?好啦,我承認你很好看,但也不要這麼自戀呀!”一邊說一邊對著我做了個鬼臉。
這回我是真的愣住了。
若水盈盈走到我身邊,勾著我的脖子,水中倒映出兩張臉。她的明媚如水和我冰焰似的氣質竟然異常協調。若水嘆息著微笑了:“天戈,我知道你是故意穿這個衣服要我看的。其實不用這樣。我一直明白接受你的出身和後來的事實,不管你穿什麼,變什麼樣子,是男是女,是人是神、是仙是魔,我喜歡的只是你,孟天戈。現在,你明白了嗎?”
我沒有說話,顫抖著摟緊了她。
若水!
我感到激動而難以自持。從未想到過,這輩子劃破虛空的寂寞,終能有人同行。若水心中要的,只是我本身,而我面對這樣的情意,又如何能拒絕?
我們緊緊擁抱,我想我是快樂的。朦朧中我看到若水也是一臉的甜蜜。然後——
撲通!
動作過大,兩個人都掉到了河裡。
我從迷迷糊糊變成了手忙腳亂,連忙浮出水面,順手撈起若水,游回岸邊。我們溼漉漉地面面相窺,忽然都大笑起來。
(龍之章完)
第三部分 風雷說來
十、雄劍掛壁
“獨漉水中月,水濁不見月。不見月尚可,水深行人沒。越鳥欲南飛,胡雁亦北渡。我欲彎弓向天射,惜其中道失道路……”
我皺眉聽著御錦有一句沒一句的背書,實在有點煩他。這小子什麼不好念,偏偏要念這個《獨漉篇》,什麼中道失道路?我知道他在取笑我又一次的南征失利。
都怪我那個莫名其妙的“北國第一英雄”頭銜惹的禍。御錦是我的好朋友,但他無法忍耐我的這個虛名。畢竟,如果我是第一英雄,他算是什麼?御錦從來不掩飾他的不悅。對於這一點,我覺得總算謝天謝地。我並不曾為了浮名失去最重要的朋友。
其實,御錦的直率都算好得很了,雖然我實在討厭他念什麼獨漉篇。
御錦倒是越念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