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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狐夢》寫畢怡庵忻慕、嚮往《聊齋志異》中的青鳳:“恨不能一遇。”果然在夢中遇狐,極盡繾綣、怡

狐夢

遊。小說夢中有夢,奇幻詭異,作者偏偏在篇首鑿鑿有據地說“餘友畢怡庵……嘗以故至叔刺史公之別業”,夢中遇狐。篇末又確切地說:“康熙二十一年臘月十九日,畢子與餘抵足綽然堂,細述其異。”作者以半真半假的筆墨,造成一種真幻相生的藝術境界。

查《淄川畢氏世譜》,根本沒有一個號曰“怡庵”者,作者說他乃刺史公之侄,當為畢氏族人。“刺史公”指蒲松齡東家畢際有,字載積。《聊齋志異》中《五羖大夫》和《鴝鵒》篇末題“畢載積先生志”或“畢載積先生記”。畢際有夫人王氏是王士禎的從姑母,是小說愛好者。喜歡晚上坐在廳房裡,沏上茶水,讓孩子們念野史。畢家子弟,都喜歡談鬼說狐。《狐夢》中狐女說:“曩有姊行,與君家叔兄,臨別已產二女。”就是拿畢家子弟開玩笑。學術界有人推斷在書中被取笑的“叔兄”就是聊齋先生的少東家畢盛鉅。真真假假的人物、地點、時間,常常是蒲松齡誘人深信其故事的迷霧。《狐夢》讓畢怡庵因慕狐仙而夢狐仙,又受狐仙之託,要求聊齋作傳,以便“千載下人愛憶如君者”。煞有介事,妙趣橫生,其實不過是作者自己做“廣告”。

“狐幻矣;狐夢更幻;狐夢幻矣,以為非夢,更幻。”(何垠評語)《狐夢》融狐仙和夢幻於一爐,極盡幽默風趣之能事,喜劇氣氛洋溢全篇,雖然是夢,是幻,卻有十分濃郁的生活氣息。

小說開頭說畢怡庵“倜儻不群,豪縱自喜。貎豐肥,多髭”。似乎是平常的敘述語言,實際上把敘述語言與作者評價有機地粘合。這種語式源自於《史記》。蒲松齡更以其驚人的才華,在開宗明義的人物介紹中,埋藏了故事發展的引線和人物個性的基調。正因為“倜儻”,畢怡庵才會在夢中先對“風雅猶存”的狐婦“投以嘲謔”,又對“曠世無匹”的狐女“款曲備至”。正因為他“豪縱”,才會“連舉數觥”,醺醺大醉,才會口沒遮攔地將自己的豔遇告訴他人。又因為畢怡庵的體貌豐肥而多髭,小說中才敷衍出“肥郎痴重,使人不堪”;“我謂婢子他日嫁多髭郎,刺破小吻,今果然矣”等妙不可言的閨房戲語。因而,畢怡庵雖不是《狐夢》中最生動的人物,他的個性乃至體貌卻起重要作用。

“點綴小女子閨房戲謔,都成雋語,且逼真。”(馮鎮巒評語)畢怡庵夢中遇狐仙,狐仙的姐妹想跟他見面,又怕他舉動粗魯,就邀請他夢中相見,於是有了夢中之夢。這夢中之夢,畢怡庵與狐女聚飲,就像《紅樓夢》大觀園酒宴一樣有趣。幾位狐女年紀相近,相貌相似,同中存異,曲盡變化,個個逼真活跳。大姊是筵主,溫文爾雅,初露一面,不著一語,“斂衽稱賀已”。

當二姐取笑時,是她提醒:“新郎在側,直爾憨跳。”四妹的貓兒戛然而鳴,仍是大姊提醒“尚不拋卻,抱走蚤蝨矣”。時時處處顯示出當家理事、顧全體面的身份。二姊開口解頤,豪爽調皮,一見三娘就以“妹子已破瓜矣”、“刺破小吻”戲謔,唐突地說畢怡庵“肥膝耐坐”,近於尖刻地嘲笑三娘“三日郎君,便如許親愛耶”?二姊的話語是調笑型,帶挑刺意味。二姊與大姊兩人,一個處處為他人斡旋,一個時時揶揄他人,一個出語溫和,一個開口潑辣,剛柔相形,格外鮮明。四妹在筵中未發一語,卻用她抱來的貓兒畫龍點睛體現了她聰慧頑皮的個性:貓至畢怡庵時輒鳴,害畢怡庵“連舉數觥”,“乃知小女子故捉令鳴也”。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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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妙無窮寫夢幻(2)

三孃的個性更是活靈活現,作者在她露面時加以“態度嫻婉”的考語。她對畢怡庵和順溫柔,邀畢赴宴時謙恭地說:“勞君久伺。”對二姊的諧謔,只以沉默對待,“以白眼視之”。畢怡庵豪飲時,她忙提醒:“勿為奸人所弄。”二孃挖苦她“三日郎君,便如許親愛耶”,正是對三孃的賢淑秉性的確切評價。《狐夢》寫的四個狐女,或嫻雅,或豪放,或溫順,或狡黠,她們的嬌憨聰慧,惟妙惟肖。人物外貌裝飾也和個性十分協調,如二孃“淡妝絕美”,同她的灑脫十分合拍;四孃的“雛發未燥,而豔媚入骨”,同她的孩子氣惡作劇一致。四位狐女實際上是現實社會中少女的寫照。

評論家喜歡對《紅樓夢》中的飲酒器具津津樂道,《狐夢》中的飲酒器具不僅較紅樓毫不遜色,更有幻異奇妙的特殊意味。大姊“乃摘髻子貯酒以勸,視髻僅容升許,然飲之,覺有數鬥之多”。等畢怡庵喝完後,那髻原來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