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可有什麼東西能讓我相信你想同我睡覺?”
“已經勃起。”我說。
“看一眼!”
我略一遲疑,終歸還是脫掉褲子亮相。我實在筋疲力盡,無心繼續爭辯,況且我已不久人世。
“唔。”女郎看著我說,“可以摸摸?”
“不行。”我說,“作為證據總可以了吧?”
“也罷,算啦!”
我提起了褲子。外面傳來重型卡車從窗下緩緩馳過的聲響。
“什麼時候返回你祖父那裡?”我試著問。
“睡一會,等衣服幹就走。”女郎說,“水要到傍晚才能消,消了才好再經地鐵返回。”
“這種天氣晾衣服,得等到明天才能幹。”
“真的?”她說,“那如何是好?”
“附近有家自動洗衣店,去那裡烘乾就是。”
“可我沒出門衣服啊!”
我歪頭想了想,但想不出好辦法。結果只好由我跑去自動洗衣店把她的衣服扔進烘乾機。我走進衛生間,將她的溼衣服塞入德意志航空公司的塑膠袋。然後從剩的衣服中挑出橄欖綠短褲和藍色帶扣開領衫穿了。鞋穿的是茶色皮鞋。這麼著,剩給我的寶貴時間的幾分之一便將在自動洗衣店那寒傖的電鍍椅上毫無價值地消耗掉。時間已指向12點17分。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32。世界盡頭(垂死的影子)
開啟看門人小屋,看門人正在後門口劈柴。
“看樣子要下大雪嘍,”看門人手持斧頭說道,“今早死了4 頭,明天估計死得更多。今冬冷得特殊。”
我摘下手套,走到爐前烤手。看門人把劈得細細的木條捆起搬進倉庫,關好後門把斧頭放回牆根。而後來到我身旁同樣烤手。
“看來往後一段時間我得一個人燒獨角獸的屍體了。那些傢伙活著的時候倒沒少給我樂趣。不過也沒辦法,畢竟是我的工作嘛。”
“影子的情況相當不妙?”
“不能說是很妙。”看門人搖晃著肩上的脖子說,“不大理想。三天臥床不起了。我當然打算盡我的努力照料,可壽命這東西是誰也奈何不得的。人能辦到的事有限。”
“可以見影子麼?”
“啊,可以,當然可以,只是僅限30分鐘。30分鐘後我得去燒獨角獸。”
我點下頭。
看門人從牆上摘下鑰匙串,開啟通往影子廣場的鐵門,在我前頭快步穿過廣場,開啟影子小屋讓我進去。小屋裡空空蕩蕩,一件傢俱也沒有,地板直接鋪的是冰冷冷的磚塊。寒風從窗縫吹進,彷彿空氣都要凍僵。簡直同冷庫無異。
“這怪不得我,”看門人自我辯解似的說,“不是我故意把影子塞進這種地方。讓影子住這裡是早已有之的規定,我不過照章辦事罷了。你的影子還算幸運的,糟糕時候甚至兩三個影子一起住在這裡。”
說什麼也無濟於事,我便默默點頭。我是不應該把影子丟在這種地方不理不管的。
“影子在下面。”他說,“往下去。下面多少暖和些。只是有點臭味。”
看門人走到牆角,拉開潮乎乎的黑木拉門。裡面沒有樓梯,僅有架簡易梯子。看門人自己先爬下幾格,然後招手讓我跟下。我拍掉大衣上的雪,跟他下去。
一進地下室,糞便味首先撲鼻而來。由於沒窗,臭氣全都憋在裡面。地下室大小如貯物室,床就佔了三分之一。徹底消瘦下去的影子臉朝這邊躺在床上。床下可以覷見瓷馬桶。有一張東搖西晃的舊木桌,桌上點著一支已燃燒多時的蠟燭,此外見不到任何燈盞和暖氣片。
地板就是裸土地,滿屋子潮溼的寒氣,幾乎冷入骨髓。影子把毛巾被一直拉到耳根,用毫無生氣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朝上看著我。老人說得不錯,怕是活不長久了。
“我這就走了。”看門人大概受不住臭氣,“往下你們兩個聊吧,聊什麼都行,影子已沒有力氣同你合為一體了。”
看門人消失後,影子注意一會動靜,招手把我叫到枕旁,低聲道:
“麻煩你看一下看門人是不是站著偷聽,好麼?”
我點頭爬上梯子,開門觀望外面的情形,確認沒有任何人影,然後返回。
“誰也沒有。”我說。
“有話跟你說。”影子開口道,“其實我並沒有你看到的那麼衰弱,不過是為矇混看門人演的一場戲。身體相當虛弱固然不是假象,但嘔吐臥床純屬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