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與孩子們在一起時的溫情隨和,他站在正房門口,穿著一件紫色的團花長袍,外罩一件湖藍色的馬褂,馬褂的領口、袖口和襟邊都鑲著雪白的兔毛。他的一張黑紅臉膛兒冷冷的,像掛著一層清霜,一雙眼睛不大,卻很亮,看上去寒氣逼人。猩爺站在他的身旁,每隻手套著一個三齒鐵鉤,鐵鉤尖鋒刃利,閃動著陰颼颼的寒光。
慕雨瀟盯著面前的這些人,看了足有一袋煙工夫,突然大喊一聲:“向後轉!”
幾十個人愣怔了一瞬,前後不一地轉過身。
慕雨瀟在人群中走了幾個來回,重又回到門前站好,說:“誰知道東北三大怪?”
有人回答:“窗戶紙糊在外,十七八的姑娘叼著大煙袋,養活孩子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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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過客 第一章(9)
慕雨瀟說:“答得好,你,還有你,站到前邊來。”他指著第一排中的兩個人。兩個人應聲站到前邊。“你們知道嗎?東北的孩子在會走之前,一直在搖車裡睡著、躺著,所以,他們的後腦勺是平的,現在,你們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再看看這兩個傢伙的後腦勺。”
院子裡的關里人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腦勺跟前邊這兩個人是不一樣的,自己的後腦好像安著一個小饅頭,而那兩個人卻是扁平的,尤其是沒有頭髮的遮蓋,看得特別明顯。
慕雨瀟看著那兩個人,說:“我不想問你們是哪來的?到我這想幹什麼?但我可以肯定,你們是有目的的,並且這種目的顯然不是來給我進香上供的。”他說著說著,眼中露出兇光。
那兩個人一看不好,伸手就向腰裡摸去,還沒等掏出槍來,猩爺已經撲上來。
幾乎所有人都沒看清猩爺是如何下的手,只覺得似有一陣風颳起,兩道光閃過,兩個扁平腦袋已經摔在地上,發出咕咚咕咚兩聲悶響,臉上三條一寸來深的傷口洶湧地往外流著血。
慕雨瀟說:“總是這麼猴急猴急的,問明白再動手也不遲啊。”
猩爺別過臉,顯然不大樂意,那神情分明在說:“真難伺候。”
這幾十個關里人昨天晚上已經見識過猩爺的傑作,儘管嚇得肝膽欲裂,但那畢竟是晚上,又離得遠。現在這麼清晰又是這麼近地看著這麼殘忍的殺人,他們幾乎被嚇得癱倒在地,有的人不由自主地篩起糠來,有的人前邊後邊糞尿齊流,除了天黑和天亮兄弟倆以外,全低下了頭或側過了臉。
慕雨瀟發現了天黑和天亮無動於衷的神情,說:“你們倆出來。”
兩個人上前一步,挺胸站在慕雨瀟面前。
“叫什麼?”
“天黑,天亮。”
“哥倆兒?”
“對,哥倆兒,天黑生的叫天黑,天亮生的叫天亮。”
慕雨瀟看了看這黑塔似的哥倆兒,說:“你們先到屋裡去。”
兩個人大步向屋裡走去,邊走邊用餘光掃著那隻殘忍的猩猩。
慕雨瀟對著剩下的四十幾個人說:“行了,事兒過去了,該記住的記住,該忘的就把它忘了吧。我把你們留下來是想派給你們個好差使?什麼好差使?進城,進瀋陽城,到米鋪、飯店、茶館、布店、劇場和窯子娘兒們待的地方當夥計,當學徒,我給你們一年時間,把該學會的都學會了,該弄懂的都弄懂了。一年後,我出本錢,你們當掌櫃的,我要把黃花寨的米店、飯店、茶館、布店,開遍瀋陽城。曲管家,領他們去吧。”
曲東民答應著,領這幾十人走出院子。
慕雨瀟推門進屋,天黑和天亮站起身。
“練過功夫?”慕雨瀟問。
“練過,練了十多年了。”天黑回答。
“會打槍不?”
“不會。”
慕雨瀟開啟一個樟木箱子,取出四支嶄新的短槍,遞給天黑和天亮,說:“給你們三個月時間,每天什麼也不用幹,就是練槍,要練到像我這樣。”慕雨瀟說著,拿過槍,抬手就是兩槍,前一槍把窗戶上部的窗紙打穿一個洞,後一槍準確地從紙洞裡穿過,看上去就像打了一槍一樣。
天黑接過槍,對天亮說:“兄弟,你跟主家說一句。”
天亮說:“三個月後,我們四槍要全從這洞眼中穿過。”
慕雨瀟嘴角浮起一絲微笑:“我沒有看錯人,去吧,練去吧。”
天黑和天亮出門,曲東民進來。
兩人在桌旁坐下,慕雨瀟裝起一鍋煙,他愛抽關東的蛟河煙。曲東民給他把火點著。
慕雨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