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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月日。本文引用時,此日之前者注印本頁碼,之後者即在引文之末注以六個阿拉伯數字,首二字表年,中二字表月,末二字表日)

###鬧起來,參與的不會只有少數人。他單單和李大釗相約,從容面對軍隊包圍的威脅,可見他們的交情和志趣,也可以想像當時頗有點燕趙之士慷慨悲歌的氣概。

1913年6月,他們畢業了。李大釗是赴日本留學。白堅武入直隸都督馮國璋幕中。李啟程去國的時候,白已隨軍南下,竟無從話別,就寫了《南天###,適將去國,憶天問軍中》一詩,以抒思念之情:

班生此去意何雲?破碎神州日已曛。

去國徒深屈子恨,靖氛空說岳家軍。

風塵河北音書斷,戎馬江南羽檄紛。

無限傷心劫後話,連天烽火獨思君。(《李大釗全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40頁)

所謂“南天###”,是指國民黨癸丑討袁之役,號稱“二次革命”。袁世凱命馮國璋為江淮宣撫使,率軍沿津浦路南下,進逼南京。白堅武以書生從軍,詩中就拿班超來比他。自己行將去國,卻懷著屈原似的憂國之心。

李大釗在東京早稻田大學政治本科留學三年,“益感再造中國之不可緩”(李大釗《獄中自述》,載《黨史研究資料》第二冊,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07~108頁)。在國內的白堅武,也常常懷念這位遠別的摯友,一天接到了他的來信,興奮地在日記中說:

久不接李壽昌訊息,念甚。前日捧其手札,太快慰。年來墮落,深愧我進德修學之良友。聞渠近作《聯邦論》,胸中頗具有統系底案數則,欲以相告,苦無能達。(151224)

他是把比他小三歲的李大釗看作“進德修學之良友”,想起他就使自己深覺慚愧的。

乙卯年除夕。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在四鄰的鞭炮聲中,獨居北京的白堅武在孤寂中寫了三首詩,一首《除夕感懷》,牢騷滿腹,一首《除夕寄內》,抒發對留在家鄉的妻子的懷戀,一首就是《除夕懷李壽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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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兩個朋友——李大釗與白堅武(一)(2)

闊別李君久,山河有淚痕。

精誠翻海立,肝膽照人溫。

雞塞鄉音寂,國門殘夢喧。

蓬瀛當此夜,杯酒更何論。

這詩一開頭就教人想起杜甫懷念李白的詩:“不見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末句又使人想起他的另一首懷念李白的詩:“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他多少有點把兩人的關係看得有如杜甫李白那樣的文章道義之交吧。對於李大釗近作《聯邦論》這個題目,他也有些思考,可是李遠在蓬瀛,又何能杯酒論文呢。

李大釗回國之時,梁啟超湯化龍他們正在籌辦《晨鐘報》,即邀他擔任該報總編輯,他又邀白堅武合作。1916年8月15日《晨鐘報》創刊號上,刊出了李大釗寫的《“晨鐘”之使命》、《新生命誕孕之努力》兩文,同日還刊有白堅武的《議會與政黨之回顧》一文。可是半個月之後白即因為“意見不合,脫離晨鐘報關係”。不久,李大釗也脫離了。多年之後,白堅武重提舊事,說:

昨晚無意檢得五年《晨鐘報》創刊一紙,上載餘之《議會與政黨之回顧》一文,詞意俱美;在當日繫有感而作,至今日亦尚有可紀之價值。《晨鐘報》為學友李守常所主辦者,約餘任主筆,時帝制甫倒,由申到京後,以餘之此文宣佈,劉崇佑、湯化龍等意見有出入,餘同守常先後脫出該報。

《晨鐘報》是研究系的報紙。這兩位朋友是無法同研究系走到一塊去的。

後來,李大釗在學界,白堅武在軍界,不再有共事的機緣,但是書簡往來,詩歌贈答,是不曾間斷的。

白堅武遊十三陵,作詩一首:

銷沈王氣黯燕門,陵跡猶聞野老論。

驢背縱談興替事,萬山無語看中原。

李大釗很欣賞這詩,作《復辟變後寄惺亞》一詩作答。詩前有小序:“復辟變後,倉皇南下,僑居滬上,時惺亞在贛江,賦此寄懷”:

英雄淘盡大江流,歌舞依然上畫樓。

一代聲華空醉夢,十年潦倒剩窮愁。

竹簾半卷江天雨,蕉扇初迎海外秋。

憶到萬山無語句,只應共泛五湖舟。(《李大釗全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5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