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說,“甚至比許多革命者更能使莫斯科革命化”。社會革命黨人刺殺他,是這一場革命題中應有之義。小說在寫了這一場刺殺之後,還提到了這樣一個細節:謝爾蓋的妻子向當皇后的妹妹為刺客求情,她說:“我將終生感謝卡利亞耶夫,我知道,他冒著生命危險,曾經三次跑到馬車前面,但沒有投炸彈,因為看見我和孩子們坐在馬車裡……這種高尚行為促使我請求你們寬恕這個年輕人。”可是皇后不能欣賞這種高尚行為。卡利亞耶夫被絞死了。
如果說,尼古拉二世的十年獨裁專制已經足以激起這一場革命,那麼,1905年拉斯普京被引進皇室,就使得情況更加速惡化了。他先是成了皇后的親信,再透過皇后影響沙皇,直到可以干預國家的大政方針和大臣的任免,權傾一時。宮廷裡昏天黑地的腐敗,可以隨便舉幾個小例,1915年秋天,這時已經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間,俄國正作為協約國之一同德國交戰,皇后卻要拉斯普京幫她悄悄把一大筆款子轉入德國。一個小報記者勒熱夫斯基,因為拉斯普京的關係當上了紅十字協會的全權代表,享有在首都火車站倒賣急用車皮的權力,前方急需的榴彈炮也可以等一等,車皮要讓給喬治·博爾曼公司運送巧克力!他這樣做當然大有甜頭。有人在他家的衛生間裡發現,一個暗櫃裡藏了不少錢,還有一火柴盒沒有加工的鑽石。普羅託波波夫被拉斯普京安排出任內務大臣,做官可是要本錢的,他去向猶太商人借十五萬盧布:“只要我當上大臣,就馬上還,全部還清,甚至可以提高利率!”他當上了,覲見沙皇,沙皇問:“您已經參觀過我夫人的醫院啦?您覺著怎樣?”新任大臣馬上明白:即算自己沒有褲子穿,也得把十萬盧布奉獻皇后。一個和拉斯普京關係很深的猶太冒險家犯了事,沙皇特地給司法大臣下了一道聖旨:“我命令您停辦馬努伊洛夫的案子,不要把他送交法庭。”司法大臣當然無力抗旨,他感慨說:“如果事情鬧到要斬斷我伸向暴露無遺的刑事犯的手的地步,這就意味著,帝國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
他們也預感到來日無多了吧,他們也懷著對於日漸逼近的電閃雷鳴的恐懼。正像一句名言所說的那樣:當他害怕的時候,他是可怕的。“俄國盛產名牌避雷器——絞刑架。”對此,小說作了這樣的描寫:“整個冬季都在###圍剿,到處審判,法官們急不可待地對‘暴民’處以絞刑、槍決和焚燒。監獄人滿為患。囚徒們甚至被殺死在牢房裡。步槍從牢門的監視孔中伸進去,人緊貼牆站著,子彈就像釘子一樣,把人釘在牆上。”
朱正:“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讀皮庫利的歷史小說《邪惡勢力》(2)
在這裡,關鍵的人物是拉斯普京。在皇后眼裡,他是神人,是上帝的代表,他的譫語和夢囈,都是必須遵行的神諭。這事是怎樣發生的呢?小說的作者有這樣的議論:“大地上永遠存在造神工廠……在期待神靈顯聖的地方。邏輯思路已經變得不可思議,一切健全的意識都成為有害的東西。皇后認為僧侶、香客和瘋修士是俄國人民中的精華。教會的主教中(是的!)也有具有哲學頭腦的卓越人才。然而皇后恰恰不需要他們。如果瘋狂的號叫更像神的啟示,那又何必傾聽凡人的明明白白的話語呢?”於是,拉斯普京應運而生。“假如不是腐敗細菌大量繁殖的環境幫助拉斯普京,他也形成不了拉斯普京現象。”
沙皇的堂叔尼古拉·米哈伊洛維奇大公是個著作不少的歷史學家,他以一個史學家的敏感和皇族的近距離觀察這一切,他在日記裡寫下了自己的思考:“不可調和的社會主義的萌芽不斷成長壯大,一想到發生在涅瓦河畔與皇村裡的種種事情——拉斯普京之流……形形色色的德國佬,以及與他們臭味相投、狼狽為奸的俄國人——內心裡便感到一陣恐怖。”作為皇室的一個成員,向沙皇進了最後一次忠告。這一封可說是直言極諫的奏摺中說:“你信賴皇后,這可以理解。然而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對事實的巧妙歪曲……不要再聽信她的枕邊風了……你正處於新的動盪時代的前夜。我要進一步說——是崩潰時代的前夜。”他原來想,沙皇看完奏摺就會把他逮捕起來,結果情況並沒有這麼嚴重,只不過派特務盯梢而已。
盯梢發出危險警告的人,或者乾脆把報警者抓起來,並不能阻止危局的出現。在前線,俄軍在撤退;在後方,食品在漲價。對此,小說作了概括的描寫:“不僅沒有劈柴,也沒有面粉、肥皂和黃油,煤油也很少運來。歷史上俄國第一次知道何謂票證(糖有特製的券)。食品店從夜裡便排起長龍。”看到這情況,大工廠主普梯洛夫無限憂心地說:“沙皇政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