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的,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他咆哮,指著她氣到發抖。“難道你想殺父殺君?”
雅魚微微一動,彷彿這才看見了他,空洞的目光逐漸聚焦。“父皇?”
“你還不快快放下兇器?”他一譯連聲吼道:“來人!來人!把公主手上的匕首奪下!”
話聲方落,惶急地湧進了一堆人,宮女們大驚失色地撲上前,七手八腳奪下了那柄銳利的匕首。
“你怕我殺父?”雅魚終於恢復了神智,不禁苦澀地冷冷道:“你錯了,我若真要殺父,早在六年前就動手了……”
“你、你——”聚豐帝臉色鐵青。“你這個不孝女!當朕真不敢動你嗎?”
“皇上息怒!”小朝急了,撲通一聲跪下。
其它人噤若寒蟬,根本沒人敢求情。
去年皇后因故犯事,大臣們不求情還不打緊,萬萬沒想到一求情之下,反而惹得皇帝龍顏大怒,一下子便將皇后貶至冷宮當棄婦,並且將那幾位求情的大臣全給抄了家。
所以現在宮裡宮外人人自危,大家都有共識,只要皇上一發怒,大夥就儘量裝死、裝啞、裝沒事人,否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就完了。
“我不是想弒父,我是想用匕首將額上這道難看的疤痕挖掉。”她面容慘然地一笑。
“公主……”小朝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聚豐帝震撼地瞪著她,“你……你瘋了不成?”
“父皇走好。”她彷彿沒有聽見,只是福了個身,下逐客令。
她的人生已是一幅寫錯、畫壞了的字畫,無論再怎麼彌補修改,再也回不到從前的飄逸清秀自在了。
“你……”聚豐帝一咬牙,陰沉著人,怒而拂袖離去。“哼!”
一堆宮女太監禁衛軍急忙跟上去,瞬間走了個淨空,無夢宮又恢復了平常的平靜清冷。
“公主,你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小朝見沒有外人在,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主子,淚如雨下。“你這樣傷害自己,折磨自己,太子在天之靈也會深深傷心的呀。”
“他不會的。”她喃喃道,喉頭一陣發緊。
三天了。
他沒有半點音訊,無論是白天黑夜,她都隨時警覺著、等待著他的到來。
但他並沒有來,那麼就證明他真的被她毀了容的臉龐給嚇壞了。
是啊,她怎麼還能心存期望呢?她本來就不是國色天香,有的不過是他不棄的一抹清秀,可是現在面對這張比鬼還可怕的容貌,她又有什麼資格妄想能夠再得到他的垂憐?
“公主……”小朝不明所以,還以為她又為了想起舊事而傷心。
“小朝,我累了。”她低低嘆息,“讓我……睡一會兒吧。”
“對對對。”小朝趕緊幫她拍了拍繡枕,理了理床褥。“你快快歇會兒,奴婢去幫你燃點沉香吧。”
雅魚躺在床上,不勝寒苦地將緞被攏鑽在胸口,蜷縮成一團。
時間靜如沙漏,她閉上了雙眼,疲憊至極卻怎麼也無法成眠。
一個溫柔的撫觸突然落在她額際蜿蜒扭曲的舊傷痕上,她本能一顫,迅速睜開雙眸。
是他?!
雅魚登時驚痴了,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微帶一絲心痛憐惜、顯得深沉憂鬱的臉龐,“你……”
麒麟眸底隱約漾動著一抹可疑的水光,隨即又恢復鎮靜。“很痛嗎?”
她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問她額上的舊傷,不禁瑟縮了下。“別碰……它、它很醜。”
“聽說,你為了不嫁威遠侯世子,這才不惜自戕毀容?”他沙啞地問道。
她不願接觸他亮得教人心慌的銳利目光,低低斂眉不語。
是,它是事實,但她不願以此向他要挾、討情……
“為什麼不回答我?”他修長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對自己。
她只得抬頭迎視他灼熱的眸光,勉強一笑。“那都過去了。”
她欠他的,不是這區區一道傷口就可以彌補得了,她只是悲哀自己就算怎麼想要追回往日美好的時光,卻早已不復痕跡。
麒麟深深凝視著她,輕柔憐楚地撫摸著那道令人驚心的舊傷疤,心下一揪。“你真傻。”
“不傻。”聽見他充滿柔情和憐惜的低語,雅魚胸口一熱,再也管不住盈眶淚霧,痴痴地對著他流淚。“我的人,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不管誰來要,就只能要到一具屍首而已。”
聽見她貞烈火堅決的宣告,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