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會自己打點。
“你這麼怕我去接你?……康永,你一定還是想落跑,對不對?”狄明哥臉色又漸漸變灰……
“沒有,我以你們義大利祖先最信的聖母瑪麗婭的腳指骨發誓,我明天一定會穿上這套衣服,戴上這頂假髮,塞進這雙長靴,準時走進杭特教授的教室。狄明哥,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你千萬不用來接我,我們就直接在教室見。拜拜。”我說完就溜,可是狄明哥一臉不信。
我看他不信,又轉身,鄭重的加了一句,“狄明哥,在我所來自的國家,這叫做‘義氣’,對朋友承諾事情,我們一定做到。”
狄明哥這才臉色轉晴,放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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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我免不了在廁所演習一下,室友象牙君與女友卡拉,正在享用他們最愛的那種菸葉,兩人笑嘻嘻的,發現了我的行頭之後,更加樂不可支,在廁所門口笑倒地上,抱成一團。我把事情一五一十說出,象牙首先就笑嘻嘻的拍著我的肩膀說:“好樣的!別人把你當朋友,你當然應該把他當朋友,給朋友支援,這是最對的事了,康永,我覺得你做的是對的!哈哈哈哈……”他這一串狂笑,聽起來可不像什麼讚許,反倒比較像不祥的烏鴉。
倒是卡拉很真心的抱住我肩膀,跟我說:“明天我會幫你化個很含蓄的妝,讓你又出色,又不會太誇張,你不要擔心。”
卡拉自己的妝一向畫得很好,我也就放心又感激地點了點頭。
“哇,哈哈哈哈……”象牙從我包包里拉出了胸罩,立刻又爆出一串狂笑。這下連卡拉也再無法把持,跟著狂笑拍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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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LA校園裡,大大小小的停車場,超過一百個。這在不開車就寸步難行的洛杉磯,是很普通的事。可是,你被分配到的停車位,離你上課的地方有多遠,可以決定你這一學期狼狽到什麼地步。據說理工學院和醫學院的教授們,拼命的想得到諾貝爾獎,主要是因為只有諾貝爾獎得主,可以任意選擇停車位,把車直接停在系館前面。要不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把自己的腿打斷,取得“行動不便者專用車位”,LA很重視行動不便人士的權益,相對來說,我們這些能走路的,沒事多走幾步也是應該的。
我開學時所抽中的停車位,位於校園某個神秘角落,從這個停車場走到電影系館,大概要花費五到三十分鐘,決定於你是像被狗追那樣狂奔,還是像個文明社會的人類那樣有尊嚴的舉步前行。
當然,從各停車場到各系館之間,也備有免費的校園內巡迴小巴士,不過要等到這些小巴士適時出現,機率跟等到流星出現差不多。
這是我車停好,躲在車裡,覺得自己像那種專選停車場殺人的變裝殺手,我心跳得有點快,我湊向照後鏡,看看卡拉幫我上的妝,其實還好,只有眼影我很受不了,我用力抹抹眼皮,情況反而變糟,眼影暈得更開,不過,假睫毛倒挺有趣的,最嚇人的還是白金髮亮的假髮,讓我的頭看起來像已經退流行的那種閃光華麗保齡球。
我本來準備了一個挖好洞的牛皮紙袋,套在頭上,就會跟“象人”那部電影的男主角差不多,可是我想象人出場恐怕會引起更大恐慌,就算被效警當作恐怖分子,當場被射斃在半路,血濺校園,恐怕也沒有人會覺得我無辜。
我丟開紙袋,決定給自己來點心理建設。我閉上眼,給自己三句口號:
“一、早死早超生,越拖越難熬。
“二、這是為狄明哥做的。人以朋友待我,我以朋友報之,血債血還,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一筆討回來。
“三、我的臉並不古怪,起碼絕對不會比麥可?傑克森的古怪。他的臉,會令北京狗有似曾相識的疑惑,我的臉不會。”
默想完畢,我深呼吸,開車門,跨出去。
走向系館的一路上,其實沒什麼狀況,UCLA校園雖然頗多尤物,但長得遠比我更像男人的女生也多得是。我低頭快步疾行,除了被高跟的馬靴連拐到兩次腳,痛得半死之外,平靜無事,抵達系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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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系館大門,我鬆了一口氣,推著垃圾桶經過的繫上工友老黑認出我來,捧場的吹了一聲口哨,哈哈大笑而去。老黑當工友十年了,什麼沒見過,我想我就算用手拎著自己的頭走過去,他也只會讚一聲:“特效做得不錯。”
接下來在走廊撞上系主任薛佛教授,他根本沒認出我來,搔著白髮走過,還向我問了聲好:“你好,小女士。”
我趕快閃入上課的教室,今天這堂是開給研究生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