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完全沒有關係,”迪伐斯不太客氣地說,“我們根本沒有見到那個皇帝。我們逃回來的時候,曾經沿途打探那場審判的訊息,根據那些報道,這顯然是一場陰謀。我們還聽到了很多傳聞,說那個將軍與宮廷中有意謀反的黨派勾結。”
“但是,他是無辜的嗎?”
“里歐思?”巴爾插嘴道,“是的,老天有眼,他是無辜的。布洛綴克雖然在各方面都可以算是叛徒,不過這次對他的指控,卻真的是冤枉他了。這可以算是一個司法鬧劇,然而卻是必要的,可以預測得到的,而且是不可避免的。”
“我想,這是由於心理史學的必然性。”弗瑞爾故意將這句話說得很大聲,表示他非常熟悉這些術語。
“一點都沒錯。”巴爾的態度變得嚴肅起來,“這個道理在事先難以看透,可是在事情結束之後,我就可以……嗯……就像在書本的末頁看到謎底揭曉一樣,問題就變得很簡單了。現在,我們可以明白,由於帝國當前的社會背景,使它無法贏得任何征戰。當皇帝軟弱無能的時候,將軍們當然都會蠢蠢欲動,為了那個既無聊而又必會招禍的帝位,將整個帝國搞得四分五裂。然而,在強勢皇帝的領導之下,帝國又會變得麻痺僵化,雖然暫時阻止了表面上崩潰的趨勢,卻犧牲了一切可能的成長、發展與活力。”
弗瑞爾突然無禮地大聲咆哮:“巴爾爵爺,你說得不清不楚。”
巴爾仍然保持微笑,緩緩回答說:“我也這麼認為,因為我沒有受過心理史學的訓練,所以才會有這種困難。語言與精確的數學方程式比較起來,實在只是相當含糊的替代品。不過,讓我們想想——”
巴爾陷入了沉思,弗瑞爾趁這個機會靠在欄杆上休息,迪伐斯則抬頭看著天鵝絨般的天空,遙想著川陀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巴爾又開始說:“閣下,你也知道,你和迪伐斯,當然還有基地上的每一個人,都認為想要擊敗帝國,首先必須離間皇帝與他的將軍。你跟迪伐斯,還有其他的人其實都沒有錯——在考慮內部不和的原則上,這種想法都可以算是正確的。
“然而,你們所犯的錯誤,在於認為這種內在的分裂,必須源於某種個別的行動,或是某個人一時的心態。所以你們試圖利用賄賂與假情報,藉助於野心與恐懼心理。但是你們費盡心機、吃盡苦頭,到頭來還是白忙了一場。事實上,表面上看起來,每一次的嘗試反而使得情勢更糟。
“你們所做的這些嘗試,就像是以人力在水面拍擊出來的漣漪,對於巨浪沒有一點影響。謝頓的巨浪依然繼續向前推進,雖然悄無聲息,卻是無堅不摧。”巴爾轉過頭去,越過陽臺的欄杆,看到了全城歡騰的燈火。然後他又說,“有一隻幽靈之手在推動我們每個人——英武的將軍、偉大的皇帝、我們的世界與你們的世界——這隻幽靈之手屬於哈里。謝頓所有。他早知道像里歐思這種人會失敗,因為對他而言,成功就是失敗的種子,而且越大的成功便會導致更大的失敗。”
此時弗瑞爾冷淡地說:“我還是認為你的話一點也不清楚。”
“請耐心聽下去——”巴爾一本正經地說,“讓我們考慮一下各種可能的情況。任何一個無能的將軍都絕對無法對我們構成威脅,這一點至為明顯。而當皇帝軟弱昏庸時,將軍再能幹也一樣不會危及我們,因為有更為有利的目標吸引他向內發展。歷史告訴我們,在過去的兩個世紀中,有四分之三的皇帝,都是出自叛變的將軍或總督。
“所以,最後只剩下一種組合,就是強勢的皇帝與驍勇的將軍,只有這種組合才可能威脅到基地的安全。因為想要將一個強勢皇帝拉下來並不容易,所以驍勇的將軍就只好越過帝國的疆界向外發展。
“然而問題又來了,強勢皇帝又如何維持威權呢?是什麼在維持著克里昂二世的強勢領導?這其實很明顯,他不允許文臣武將的能力太強,這樣他就能夠唯我獨尊。如果一個大臣太過富有,或是將軍太得人心,對他而言都是很危險的事。只要稍微研究一下近代的皇帝譜系,我們就可以發現,凡是稍有智商、明白這一點的皇帝都能變成一個強勢皇帝。
“里歐思打了許多場勝仗,因此皇帝就起疑了,當時所有的情況都令他不得不起疑。里歐思拒絕了賄賂嗎?非常可疑,可能另有陰謀。他最寵信的大臣突然支援里歐思?非常可疑,可能另有陰謀。事實上,並不是哪一個個別行動顯得可疑,而是任何行動都會使他起疑——所以我們的計劃全都是沒有必要,也註定是徒勞無功的。因為真正使得里歐思顯得可疑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