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不到五歲的幼兒那般無助。
至少有數百名旅客與她擦身而過——真正地擦身而過,她感覺碰觸到了每一個人。在這些陌生人當中,哪一個是第二基地分子呢?哪一個陌生人必須立刻置她於死地,只因為她心中懷著那個不該知曉的秘密?那個秘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只有她才知道第二基地的下落。
她就要忍不住尖叫出聲時,突然聽見一個雷鳴般的聲音。那聲尖叫因此凍結在喉嚨裡,化成一陣無聲的痛楚。
“喂喂,小姐,”後面那人兇巴巴地說:“你到底是要買票,還是隻想站在售票機前面?”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早已站在一臺售票機前。這種機器的使用方法相當簡單,只要將一張高面額的紙鈔塞進送幣槽,等到鈔票被吸進去之後,再按下標示著目的地的按鍵,售票機就會吐出一張船票,並且自動找回多餘的錢。這種機器以電子掃瞄裝置辨識鈔票面額,因此絕對不會發生錯誤。像這麼普通的自動售票機,誰也不需要花上五分鐘來研究。
艾嘉蒂婭趕緊將一張二百元的鈔票塞進送幣槽,轉眼剛好瞥見那個標示著“川陀”的按鍵。川陀,她想,那個逝去帝國的昔日首都——自己的出生地。她不知不覺就按下了那個鍵,卻不見有任何動靜,只看到一排紅字不停地閃著:一七二點一八……一七二點一八……一七二點一八……
那是她還需要補足的錢數,於是她又急忙塞了二百元進去,機器馬上吐出一張船票。她立刻將票抓在手上,此時零錢也跟著滾了出來。
她撈起零錢,準備拔腿就跑,卻感到後面那人迫不及待地向前擠來。於是她趕緊一轉身,從那人身前硬穿過去,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可是她根本無處可逃,似乎每一個人都是她的敵人。
她抬起頭來,看著閃爍在空氣中的巨大標誌,心中卻是一片茫然——“史蒂凡尼”、“安納克瑞昂”、“費瑪斯”,甚至還有一個“端點星”的字樣飄浮在空中。她多麼渴望回到那裡去,但是卻又不敢……
其實,她只要花一點點錢,便能租到一個通報器。這種通報器可以放在皮包裡,只要預先將目的地鍵入,就會在太空船起飛前一刻鐘發出通報。然而,由於艾嘉蒂婭感到危機四伏,根本無暇想到這種裝置。
她同時張望著左右兩側,卻忘記了顧及正前方,結果一不小心,就跟一個柔軟的肚皮撞個正著。她立時聽到一聲驚叫,然後又傳來了一聲呻吟,臂膀就被對方的手掌給抓住了。她拼命想要掙脫,卻使不出半分氣力,只能在喉嚨中發出小貓似的叫聲。
那人緊緊抓著她,卻沒有什麼進一步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她鼓起勇氣凝視對方,那是一個又矮又眫的中年男子,滿頭濃密的白髮整整齊齊地往後梳成一個高貴的髮型,看起來跟他的面容極不相稱。他的臉龐又紅又圓,誰都能一眼就看出他是一名農夫。
“怎麼回事?”他終於開了口,語氣中顯然帶著些微的好奇,“你看起來似乎很害怕。”
“對不起,”艾嘉蒂婭嚇得六神無主,只能結結巴巴地說,“我得走了,真抱歉。”
不過對方卻完全沒有理會她說什麼,他又說:“當心點,小丫頭,別把船票給弄丟了。”
說完,他就把那張票從她蒼白無力的手指間取過來,看了一眼之後,竟露出了明顯的滿意神色。
“我果然沒料錯,”接著,他突然用公牛般的嗓門吼道,“媽媽!”
一位婦人立刻出現在他身旁,看起來比他更矮、更圓,而且臉色更紅潤。她正用一根手指纏著一縷灰髮,想將它塞回那頂早已過時的帽子底下。
“爸爸,”她用責備的口氣說:“你為什麼在公共場所大吼大叫,人家都把你當瘋子啦。你以為這裡是你的農場嗎?”
她對木然的艾嘉蒂婭露出一個快活的笑容,又說:“他粗魯得像只狗熊。”
然後她又改用嚴厲的口吻說:“爸爸,讓這女孩走,你這到底是幹嘛?”
“爸爸”卻只向她揮揮手中的那張票,再對她說:“你看,她要到川陀去。”
“媽媽”立刻露出一個微笑:“你是打川陀來的?把她的手臂放開,聽到沒,爸爸。”
說完,她就把塞得鼓鼓的旅行箱放倒,再用雙手輕輕按著艾嘉蒂婭的肩膀,硬要她坐在那個旅行箱上,還一面說:“坐下來,好好歇歇兩隻小腳丫。長椅都給那些懶鬼佔去睡覺了,太空船卻一小時後才會起飛。你是從川陀來的?”
艾嘉蒂婭深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