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將軍年羹堯的主意。朕不是三歲小孩,難道必待年羹堯指點!又難道是因年羹堯強為陳奏,朕才賞兵的麼?”“前朕所頒諭旨,揭露了阿靈阿、揆敘之奸,此乃朕數十年來真知灼見,卻聽說有人懷疑這是年羹堯的意思。年羹堯之才為大將軍、總督有餘,安能具備天子的聰明才智!”雍正指斥的是“市恩”,“植黨”,“奪皇上恩威賞罰之權”,年羹堯理當心驚。
同時,雍正開始在密摺的硃批中造輿論。直隸總督李維鈞上密摺,得到雍正硃批,其中有:“為宋師曾乞恩是你的意思,還是年羹堯的意思?若是你的意思,朕即施恩。若出於年羹堯之意,朕則不施此恩。近日年羹堯陳奏數事,朕甚疑他居心不純,大有舞智弄巧、潛蓄攬權之意。朕既疑他,則明白告你,宜漸漸遠之,不必令他知覺。”四川巡撫王景灝上密摺,得到雍正硃批,其中有:“年羹堯今來陛見,甚覺乖張,朕有許多不取處。你川省屬員,須你自行甄別優劣,不可全聽年羹堯之指揮以定去留也。”
雍正二年十二月下旬,雍正發出了第二個警告。年羹堯回西安後,上了奏報到任日期一折,雍正於其折上硃批道:“據此不足以報君恩父德,必能保全始終,不令一身至於危險,方可謂忠臣孝子也。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為君者施恩易,當恩難;當恩易,保恩難;保恩易,全恩難。若倚功造過,必至反恩為仇!”
雍正三年三月,清算開始。當時“日月合璧,五星聯珠”,內外臣工上表稱頌。年羹堯不慎將“朝乾夕惕”,誤寫為“夕惕朝乾”,天授其柄,雍正抓住不放,大做文章,道:“年羹堯平日非粗心辦事之人,直不欲以‘朝乾夕惕’四字歸於朕耳。觀此,年羹堯自恃己功,顯露不臣之跡,其乖謬之處,斷非無心!”接著,雍正將年羹堯川陝甘親信黨羽一一撤換。四月,命年羹堯交出撫遠大將軍印,調任杭州將軍。年羹堯具折謝恩,雍正硃批冷嘲道:“朕早就聽說有謠言‘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戰場’。朕今天就用你此任!況你也奏過浙省觀象之論。朕想你若自稱帝號,乃天定數也,朕亦難免。若你自不肯為,有你統朕此數千兵,你斷不容三江口令人稱帝也……上蒼在上,朕若負你,天誅地滅,你若負朕,不知上蒼如何發落你也!”五月,雍正將年羹堯、隆科多罪行曉示群臣。六月,雍正下令革年羹堯杭州將軍,將其降為閒散章京,同時削隆科多太保銜。九月,雍正下令鎖拿年羹堯。十一月,年羹堯械繫至京。十二月十一日,年羹堯獄成。雍正定年羹堯九十二款大罪,其中應服極刑及立斬者三十餘款,下令年羹堯自裁。
“釋主”與“天殺”(4)
雍正四年,刑部議隆科多挾勢婪贓,罪擬斬決。得旨:令隆科多往阿爾泰料理邊防事務。雍正五年,隆科多家中私藏“玉牒”底本事發,六月,被押解回京。十月,隆科多獄成,定四十一款大罪,論死。雍正免其死,下令於暢春園外築屋三間永行監禁。一年後,雍正六年六月,隆科多死於囚所。
不管是誰,只要不是傻子,都會從一開始便看到這事的結局,看到這其中的重重圈套,步步險情。隆科多不是傻子,他早已清楚“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死期已至之時”。但當時,康熙辭世的當時,他別無選擇。
年羹堯卻有弱點,弱點在於他太相信自己的力量和權力(軍權!),太相信自己與雍正的舊情,弱點在於他不明白自己的力量和權力包括生命,都是皇帝給的,除了毫無用處的舊情,皇帝什麼都可以收回。年羹堯最後似乎明白了一點,向雍正奏道:“臣今日一萬分知道自己的罪了,若是主子天恩,憐臣悔罪,求主子饒了臣。臣年紀不老,留下這一個犬馬,慢慢地給主子效力。若是主子必欲執法,臣的罪過不論哪一條、哪一件皆可問死罪而有餘。除了皈命竭誠懇求主子,臣再無一線生路。伏地哀鳴,望主子施恩,臣實不勝嗚咽。”但是,沒用。
雍正只是在命年羹堯自盡時,作了一番長長的解釋,說看到年羹堯罪行時“不禁墜淚”,末尾道:“即你苟活人世,自己想想看,負恩悖逆至此,還有臉與世人相見嗎?今寬你殊死之罪,令你自裁,又赦你父兄子孫伯叔等多人死罪,此皆朕委曲矜全,莫大之恩,你非草木,雖死亦當感涕也。”
雍正並非在安慰年羹堯,而是在安慰自己。
他必須滅口。
其二,“集權”說,這是基於雍正正當即位的說法。這種看法認為不存在雍正奪嫡的事實,隆科多和年羹堯也與雍正即位無關,隆科多、年羹堯獲罪完全是由於他們結黨營私、擅作威福、權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