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叩了頭,放心去吧!問你母親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沒有?”
母親含著淚說:“老祖宗都說了,我再沒有什麼話了。人在外面,好好保重!不論做什麼官,都要像你父親那樣好好去做!”
安石一一點頭答應,與淑賢就在廳堂裡給祖母、母親叩了頭,揮淚上路了。兄弟們送到鹽步門,看著他們上了船,自然又有一番叮嚀。
大宋遺事 第二十三回(1)
待選任幾多辛酸事
會故人幸有切磋樂
由臨川到汴京,走水路還得打揚州過。先是由汝水下鄱陽湖入江,再從瓜洲轉運河進淮水,到泗州盱眙入了汴河,才能直到東京。一路搖來,最快也得一兩個月的光陰。離家時還是春天,到東京已經入夏了。船由通津門進城,在州橋前遠遠地泊下,上岸就是汴河大街。候選從來是沒準頭的事情,為節省起見,安石與淑賢商議好了,一家人只在船上起居。
一切安頓下來,安石就去吏部報到了。他這樣初入仕的官,歸流內銓管。主管流內銓的侍郎看見安石的稟帖,問道:“您就是王安石王大人?”
安石答禮道:“卑職就是籤書淮南判官王安石。”
侍郎笑道:“揚州的解狀材料早報來了,我算著您早該到了。有事耽擱了?”
“回老家去看了老人,一路坐船也有些耽擱。”
“不妨事的,我只是隨便問問。文章帶來了嗎?”
“卑職沒有文章。”
“呵呀王大人,您是慶曆二年第四名進士,文章名家,四海之內誰不知道?您會沒有文章獻給朝廷?”
“回大人的話,我確實沒準備。”
侍郎盯著安石,有些不可思議,半晌才道:“年輕人初入仕途,不知道官場進退也是有的。您大概不知道,按照常規,進士初職任滿,可以向朝廷敬獻文章,獻過文章就可以求試館職了。您回去拿幾篇文章送來,我替您轉奏朝廷,您且準備館職考試吧!”
沒想到,安石竟回道:“謝謝大人關心!試館職的事,卑職也有所耳聞。只是卑職只想得個外任,到下頭州縣去歷練歷練,懇請大人成全。”
侍郎聽見安石這話,驚得睜大眼睛,再也眨不下來了!就是聽說大內的宣德門這會兒塌了,侍郎也不會更驚訝了!他在吏部混了不下幾十年,從來都見人削尖腦袋要往館職裡鑽,何曾聽說有人放著館職不要,偏要去外省當職事官?不是自己耳背聽錯了,就是這個王安石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定定地看著安石,問道:“您剛才說什麼?”
安石雖有些奇怪,還是老老實實答道:“我只想求個外省州縣,不想試求館職。”
又說了一遍,聽得也真切,顯然沒錯。可這是為什麼呢?館職官員,直接侍候朝廷,事簡位尊;因為貼近皇上,容易升遷,從來都是登龍宰輔的捷徑,號稱清要。而州縣任事官,疏隔都市的花花世界、事繁任重不說,遠離朝廷,不啻斷了升遷的命脈。從此,一輩子都可能只在遠惡州縣蹉跎歲月,誰不視為畏途?不是萬不得已,實在無路可尋,誰會自動要求流放?正因為這樣,館職清要從來都高人一等,而外路州縣官員則每每為人輕視,鬧出許多滴血的笑話。以至於一些州縣官員寧肯將任官資歷打折扣等,也要混個館職。既有需要,朝廷也就默許了,並且為此做出相應的規定,好成全這些官員。這些,難道王安石都沒想到?
侍郎到底忍不住,問了出來:“您這是為什麼呢?能說說嗎?”
“大人,不為別的。我家家境比較貧寒,又有一大家人要養活,館職雖好,難以養家〖XC糊。tif〗口。也是萬不得已!”
侍郎這才恍然大悟:“我說呢!難得您有一片孝心。您有首選的目標嗎?”
安石聽說常州江陰縣有缺,交通方便,離家不算太遠,便道:“卑職聽說江陰有缺,懇請大人成全!”
“這個嘛,等我們商量商量再說吧!您且回去等著。”
送走了安石,侍郎還是有些猶疑。到底不放心,對手下的幾個官員嘆道:“你們瞧這王安石,實在是個怪人!放著伸手可及的館職不要,硬要去外省當縣官,這是怎麼說呢?說是外任好養家,我總不大想得通!”
一個員外郎想了想,附和道:“大人說得對。從來將帥出於行伍,宰臣出於州縣。瞧他那樣子,誰敢說他不是個胸有大志的人?”
這官場,可能要數管人事的吏部官員最不可思議了。普普通通一個人,在他們那兒過關最容易;你要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