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明文規定又是一回事。既有規定,人家不較勁則已,真要較勁,你也沒脾氣。
御史臺先給中書上了個劄子,說近來丞相不大去文德殿押班,不知道為什麼?宰臣押班,可是在真宗祥符年間就有了明文規定!或許是朝廷另有新的條例,也未可知?如果有的話,請中書正式下個文說明一下,我們做御史的也好把握。
中書沒理這個茬兒。
王陶是御史臺的頭兒,不能不問。他親自跑到中書找了韓琦:“丞相,御史臺關於押班的摺子,您看到了嗎?”
“怎麼,又來挑骨頭啦?”韓琦翻著白眼問。為推薦御史的事,韓琦已經不高興。這次,當然又認定他們是來找茬兒的。
樂道沒想到丞相會這樣,臉一紅:“丞相,這是怎麼說話呢?”
韓琦一樂:“笑話笑話,王大人不必介意。中書這就查辦,這就查辦。”
空話說過之後,就再沒有訊息了。王陶怎麼能容忍這個!立馬上書皇上,猛攻韓琦、曾公亮倨傲無禮,飛揚跋扈,甚至都將他們比作兩漢作威作福的霍光與梁冀了。
專制政體之下,如果不是有心作祟,並且已經具備足以挑戰的實力,皇權始終是不可抗拒的,再權高位重的大臣也不敢不服服帖帖!王陶的奏摺一上,韓琦、曾公亮就一面上書自辯,一面待在家裡等著處理了。
權勢赫赫的宰臣居然這樣不堪一擊,可是神宗怎麼也想像不到的,心裡老大不落忍!他吩咐閣門使傳進韓琦、曾公亮,直接將樂道的表章遞給了他們:“這是王陶彈劾二位愛卿的表章,你們看看。不過一家之言,二位也別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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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六十二回(4)
韓琦與曾公亮叩頭謝了皇上。到都看完奏摺,曾公亮辯道:“聖上明鑑。文德殿押班雖早有條文,但因為有時皇上有事,有時中書自己有事,有時兩府相商機密等等,押班一直不正常,朝廷也從來沒有認真追究過。那些條文,早在臣等之前就不大起作用了。不去押班,並非臣等首先壞了朝廷規矩。當然,王陶為的是整頓綱紀,用心是好的;臣等也確實有做得不到之處。老臣願意接受朝廷的任何處分。”
韓琦則道:“公亮這話,也能代表我。只是說我們飛揚跋扈,我們哪裡敢!皇上只要派一個小黃門,一根繩子就能將我們綁起來帶走了!”
神宗聽了,越發覺得有些悽然了,一揮手:“這事已經過去了,二位愛卿趕緊上班問事吧!”
韓琦還是較勁道:“朝政沒有一定之規,緊急起來什麼都難兼顧。朝廷既有明文規定要押班,事難兩全。請皇上下旨讓禮院議議,搞一個更細的條例什麼的,也好兼顧執行,免得再有是非!”
皇上也點頭答應了。
但這件事要了,卻沒那麼容易。王陶還在繼續上書,揪住韓琦他們不放;另一方面,也有人上書,將雙方各打二十大板:宰臣不押班固然不對,但王陶說他們飛揚跋扈,也是構人以罪。雙方較勁的規模,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或許是為了息事寧人,或許是為了讓王陶有個避風的地方,神宗決定,讓司馬光與王陶對調:已經做了翰林學士的司馬光改權御史中丞,升樂道為翰林學士——他原來不還只是樞密直學士嗎?
司馬光是反對尊奉濮王的,早對韓琦他們不滿,心裡向著樂道,關鍵時候,當然忘不了將上一軍。他對神宗道:“皇上,臣有話說。”
神宗道:“請講。”
司馬光道:“丞相一直權高位重,御史中丞就是因為彈劾他們而丟官的,現在這中丞怎麼好做?臣想等丞相押班之後,再去御史臺就職。”
神宗見他說得有理,先答應了。既然還得丞相押班,討論押班條例的事該首先解決。否則,拿什麼叫他們押班?神宗問司馬光:“關於押班規定,是不是應該先討論一下?”
“不必,陛下。這些真宗時早就有明文規定了,現在只是個執行問題,沒什麼好討論的!”司馬光斬釘截鐵地回答。
牛不喝水強按頭,煞的就是你中書的威風!司馬光這一著,狠!
不過,神宗還是讓人草了一道詔書,在舊規定之外增加了一條時間限制,使它更具有可操作性。詔書規定:宰臣議事到辰時——上午七點,還沒完,御史臺就通知文德殿放班;不到辰時,照原規定押班。
但司馬光的任命已經下達,王陶的任命卻被中書扣下來了。不但扣了下來,參知政事吳奎還面奏皇上,請求將王陶貶出京城!
貶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