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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輕巧,打個招呼?這種事是算計得到的嗎?變起倉促,定奪不過須臾之間,全是太后自己的主意,我還不一樣不知所措!您說這招呼怎麼打法?”

既有道理,司馬光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富弼自己,除了生悶氣,更不能說什麼了。但很快,他終於有了一個出氣的機會。

英宗親政,又要論功行賞,兩府的八位大臣,連富弼在內,人人有份,全都要加官晉爵。韓琦、曾公亮、歐陽修等幾個誠惶誠恐,都不敢接受:別的不說,去年四月太后垂簾,他們剛加的官爵,不過一年多又要升賞,誰都怕惹個盈則虧、滿則溢的無妄之禍。可英宗硬是坐鎮延和殿,等著幾位進殿叩謝,韓琦、曾公亮、歐陽修等拗不過,只好上殿謝恩了。英宗特別禮遇,又是賜坐,又是賜茶,幾位自然更是感戴不盡了!富弼卻根本不去領這個情!一等韓琦他們謝過恩,他就上書數落開了。

話,當然還是先從自己說起。立嗣、繼承大統,我在守喪,沒有點滴功德可言。朝廷也知道自己無功,可中樞七個人都有賞,唯獨落下自己一個,好像說不過去,便提起自己早年為相時有過立嗣的建議,也算一功。可那時仁宗根本就不提這件事,與立聖上更風馬牛不相及,顯然是草詔學士張冠李戴。韓琦他們才是真正的有功之臣,自己決不敢與他們一起受賞。

由此往下,出氣的曲筆就漸漸出來了。

自己即使有功,也微不足道。真正對皇上有大恩大德的是太后。從立嗣到輔政,到還政,哪一樁不是太后神明獨斷,日夜操勞,才臻於成功?結論只有一個:一切都是皇太后的賦予,與臣子了無干係。既然如此,聖上真正感恩報答的只能是太后,而不是別的任何人。可皇上不但不報答太后,反而因為垂簾時的一些齟齬心有不滿,合了《詩經?穀風》所說,是所謂“忘我大德,思我小怨”。而忘了太后的天地大恩,卻來賞賜微臣這樣的絲髮微勞,更是完全顛倒錯位了。陛下應該重新顛倒本末,將力量放到如何報答孝順太后身上,再不要只顧著恩賞臣子了!聖上只有推行仁孝,才能德化天下,達到大治。光靠金錢爵位感動人心,那力量是非常有限的。說得很堂皇,作比的也始終只是自家,那弦外之音,當然包括所有無功受賞的大臣。對同僚無能為力,卻可以透過教訓聖上的皇皇讜論來曲筆出氣,這專制王朝的出氣通道,也真別具一格呢!

前幾章,朝廷沒理睬。富弼又奏了幾本,朝廷只好下詔勉慰。富弼原不過為出氣,氣既然出了,朝廷又給了面子,還能不見好就收嗎?接受封賞,不辭了。可心裡到底不踏實,恰好腿上有點不大方便,又藉著清明打柳枝,請假在家養病,只掛職,不上班了。後來到底請調外出,帶著使相銜去判河陽。因為心有餘悸,臨走還特別懇求英宗,說自己一向謹小慎微,可仍然免不了得罪小人,常常遭到誣陷;眼下離京遠任,不在皇上身邊,萬一仍有小人離間君臣,讒言陷害,請皇上務必辨明是非,包容保護!英宗也笑著答應了。

英宗位子已穩,尊嚴與自信又漸次恢復,終於開始清理門戶了。

第一個倒黴蛋,便是三司使蔡襄蔡君謨。蔡襄書法端嚴溫厚,平和蘊藉,號稱大宋第一。可他的官運,卻遠沒有他的書法亨通,行遠流長。他不是因為《四賢一不肖詩》,搭上慶曆新政這條船的嗎?他的命運,從此也就與慶曆一般聞人息息相關了。范仲淹他們被貶的時候,他不就主動請求去老家福州做了知州嗎?到富弼、韓琦、歐陽修們進入中樞,朝廷成了慶曆聞人們的天下,蔡襄也漸成氣候,一直做到翰林學士、三司使。仁宗的喪事,大體都是蔡襄勉力應付的。三司早已捉襟見肘,即使有內藏庫撥款補助,也還是力不從心。仁宗永昭陵的費用,算來算去,到底比原計劃還是少撥了一半。這樣當家,要不怨聲載道,反倒怪了!他的倒黴,大體也即與此有關。

還在太后剛垂簾聽政的時候,她就曾當著兩府大臣的面,拉家常似的說道:“先帝立皇子的時候,看見十三團練,就想起自家夭折的幾個王子,心裡特傷心,一時間就亂了方寸了。周圍的侍妾宦官便趁機撥弄是非,說些對當今聖上不利的話,弄得聖上一時非常被動。他們這些人無知無識,亂說亂道原不奇怪。奇怪的是親近大臣,知名人士,也有那麼一兩位上書說聖上的壞話!奏章就擱在先帝的病榻上。幸好叫哀家看見了,哀家已經收起來了。”

究竟是誰,太后卻沒明說。誰也不敢問她。從此,這就成了一個啞謎,也成了英宗心裡的一個疙瘩。也有人猜測,根本就沒有那一兩個人,太后不過故弄玄虛,要挾中樞大臣跟著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