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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不受拘束,閒散瀟灑就是了。

論話題的豐富、生動、活力與挑戰性,當然要數師生之間的自由討論。這裡沒有不可探討的問題,也沒有任何人為的距離,甚至提問、回答、討論的方式,都是極為開放、隨意、完全靈感式的。有時甚至並不追求唯一的答案,只在笑聲與調侃中就無形地結束了。可其中的收穫,卻一點也不小。主要是思想碰撞的火花,往往最能觸發靈感,叫思想者一通百通,豁然開朗。當然,那結果也是因人而異的。你得先有早就儲備的豐富材料,才能一發而燃,烈火燎原。毫無準備的枯寂心靈,再有火花,也點不起一星光焰。

春天裡的一天,天晴得特別好,碧藍碧藍的,連太陽也顯著更加明亮,到處鶯歌燕舞,蝶鬧蜂喧,花紅樹綠,充滿了生命的活力。安石突然又動了遊興,對聚攏的學生們說:“這麼好的天氣,待在家裡實在太可惜了!咱們幹嗎不出去走走,邊走邊聊,有好的去處再坐下慢慢細說?”

大家自然更求之不得,發一聲喊,全跟著走了。一路走,一路欣賞著兩邊的景緻,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各種話題,真是愜意極了。直到一座山坡,坡上一叢翠竹,坡下一片草地,開著各種野花,一群人才先後坐下了。

“董仲舒說:‘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愛也。’真是對極了。”剛坐下,鄭介夫就感慨起來了。

“能說說對在什麼地方嗎?”安石問道。

“一片欣欣向榮,讓人不能不感悟天的力量;由天之生養萬物,人就會油然而生愛仁之心。徜徉在春天,而不能生出愛仁之心,這個人一定無藥可救了!”介夫回答,聲音有些飄忽,彷彿是在夢境中似的。

蔡元度贊成道:“介夫,說得不錯!”

“其實,我看老師的《洪範傳》與董仲舒的《春秋繁露》,也是相通的,只是老師比他更精粹,更簡明扼要。”也許因為受到鼓勵,介夫突然轉而發揮起來。

“是嗎?你這麼想?”安石不置可否地問。

“是。董仲舒說天人感應,老師說天人相通,實質是完全一致的。”介夫說。

“這你就錯了。”元度說,“老師說的,與董老夫子有本質不同。你那麼注重天人關係,竟看不出這一點?”

“本質不同?你說說理由。”介夫質疑說。

“董老夫子的天人感應說得太玄。且不提天人相副、相類,人的四肢關節、五臟六腑等完全是比照天才生出來的,有多玄!就說天地異常與風調雨順,都是由人事引起的,而後又由天降下祥瑞災變,以示懲戒褒獎,也是玄得不能再玄,近似怪力亂神了。老師從來不談這個。”元度說。

“元度說得對。”資深贊同說:“老師談詩時明確說過:‘天道,人道,不是一回事。’他寫的即事詩,也說:‘寒暑自有長,不顧萬物求。’也是不將天道與人道混為一談。老師只是主張效法天象,修人事以應天變,再沒有別的了。董老夫子的天人感應說,常常總是淪為###的工具,大概就與它過於虛玄神秘不無關係。你可不要上當呵!”

“對對對,連他老先生自己也不敢較真呢!宗廟失火,他在那兒亂說災變,給人奏了一本,被抓起來,差一點就殺了!打這以後,他就再也不敢亂談天人感應了。你不要走火入魔,落了他的窠臼,就慘了!”元度調侃說。

“去去去,人家說正經的呢,你在那兒閒貧嘴!”介夫紅著臉說。

大家見他發急,都笑了。安石調解道:“介夫談的是個大題目。究竟怎樣,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大家都好好想想,找機會再談吧。”

大宋遺事 第五十八回(4)

介夫解不開的死結是天人關係,資深關切的是王霸之道。他提問說:“商鞅至秦,三說秦孝公。頭兩次對牛彈琴,第三次秦孝公終於大徹大悟。據商鞅說,他頭兩次說的是帝王之道,第三次說的是霸道,秦孝公只認同霸道,說王道久遠,要等數百年才能一統天下,他等不及。最後也真變法更張,走上富國強兵之路,統一了六國。這王道、霸道之間,究竟有什麼區別?難道王道真的那麼迂闊難用,霸道真的就能立竿見影嗎?”

安石道:“這個問題提得好。所謂王道,就是先王所行的正道,所謂公平正直。用《洪範傳》的話說,就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霸道,則偏離正道,唯力是從。因為以力服人,被征服的人沒有力量抗衡,自然容易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王道以德化人,需要時間,說是久遠,倒也不錯。《孟子?公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