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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這樣的人!寡人要是能見到他,與他一起生活共事,就是立馬死了,也不遺憾!’一旦聽說他是韓國公子,當時就發兵攻韓,非要得到他不可。這麼看,他該是個能幹的人。他明知說人之難,還要勸說秦王,結果到底死於他的同學李斯之手,叫太史公為他痛惜不已。那麼,他該又有些糊塗,值得人同情了。”

趙頊說:“我不是問您這個。我是問他的學問思想,到底如何?”

樂道一面想著措辭,一面慢慢評價道:“他是荀子的學生,是法家的集大成者。法家而有韓非,就登峰造極了。”

“那麼,他的書能讀了?”

“開卷有益,天下哪有不能讀的書?尤其是帝王之家,更沒有禁書!關鍵不過在於去其糟粕,取其精華而已。海納百川,才算有容;有容之後,才能吞吐風雲。”

“好,說得好!”趙頊興奮地讚歎說。

樂道一笑,改口問道:“郡王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

趙頊道:“我從越王那裡借來一套隋本《韓子》抄了,他們說我不該讀這樣的書。”

“您讀了嗎?”

“粗粗翻了一遍。”

“覺著怎樣?”

“振聾發聵。”

樂道點點頭:“初讀的人,無不如此。他們說了不能讀的理由嗎?”

“說他刻薄寡恩,險惡無愛,不是聖賢之道。”趙頊提起來仍然有些憤憤。

樂道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這話倒也不全錯,只是不全面。韓子還有徹事情、明是非的一面,其思想也是輔助禮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他講究法、術、勢三者並重,說得雖然直白粗陋,人主也不能不懂。秦漢而後,法家思想就越來越滲入政治生活中了。就是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也還是個儒法雜用。只有酸儒學究,才一味唱高調,將聖人之學糟蹋成一具殭屍,最不可信了!”

說到這裡,樂道突然停住了,臉上也陡然暗了下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半晌才又說道:“可惜,大家一味因循苟且,如今能讀得懂《韓子》的,是越來越少了!”

“您指的是什麼?”趙頊不懂。

“您看《五蠹》,雖然不無荒謬偏頗之處,可它從上古說到中古,再說到近古,得出一個結論:‘聖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論世之事,因為之備’。嘲笑想用‘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不過只是守株待兔而已,說得多好!當今天下,還有幾個人能真正懂得韓非,知道變法圖強!”說到最後,樂道已不禁有些淚眼唏噓了。

趙頊受他的感染,也有些黯然神傷。不過,畢竟是年輕人的心性,很快就活躍起來,問道:“難道偌大一個天朝,就沒有一兩個有遠見卓識的人?您仔細想想。我不信會沒有一個人!”

樂道聽他這麼一說,才轉悲為喜,笑道:“郡王不說,我一時還真忘了。還真是有這麼一個人!”

“誰?”

“王安石王介甫。”

“做知制誥的王安石王大人?”

“郡王也知道他?”

“他是大名士,誰不知道!您忘了,父皇知宗正寺的詔命,不就是他起草的?還有您先前來做伴讀,詔命好像也是他起草的?父皇的那兩道,我都讀過,寫得言簡意賅,入情入理,我沒少讀。您還介紹我讀過他的幾篇文章呢,難道您都忘了?”趙頊回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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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五十五回(4)

“對對對,瞧我這記性!那篇《遊褒禪山記》,您好像都會背了?”樂道對於安石雖早有耳聞,但真正相知,是在群牧司與他一起相度牧馬之後。透過安石,他又認識了安石的朋友王回王深父、常秩常夷甫、孫侔孫正之。他也一樣非常敬重他們,早就向朝廷推薦過了。而由於安石這幾個一塵不染的朋友,他更崇敬安石的學識為人了。他的揄揚安石,早已不遺餘力。就是郡王面前,也已非止一次。倉促之間一時想不到,經郡王一提,立馬又想起來了。

“我現在還會背!不信您聽。‘於是,予有嘆焉。古之人觀於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夫夷以近,則遊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之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於人可為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