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價之寶,那能白給嗎?話不投機,兩個人動了手。少年一怒之下,竟將那個熟人殺了。開封府判少年行兇殺人,要將他開刀問斬。安石認為討而不給就搶,與強盜無異,少年殺盜,並非枉殺無辜,頂多也就是鬥毆殺人,與無故殺人不同,理當從輕。當時,也有各種分歧。要王安石認錯謝恩,只是一部分人的意見,朝廷並沒有拿出主張。後來仁宗薨逝,這事便不了了之,誰也不提了。公亮猛然想起早先看到的呂誨彈章——那是他有意交給中書的副本,莫非皇上也信了他的指控,心裡一咯噔,便轉口問道:“都多少年了,怎麼陛下突然想起這個?”
“這麼說,安石輕慢朝廷也是子虛烏有的事了!”神宗想起初召安石進京時所起的流言,不無感慨。
“王安石用法,大抵寧可失出,不願失入,從輕不從重。少年的事,與阿雲其實是一個道理,也算是仁者之心吧!已經死了一個,不是實在萬惡不赦,總是設法周全的好。”公亮聽出皇上心有所悟,忙見縫插針,替安石進了一言。
“朕知道了。這樣執法,倒是應該的。”神宗也贊成。
可究竟怎麼處置這檔子事呢?
章闢光好辦,不貶怕是不行的。叫呂誨這麼一攪和,母后那裡更交代不過去了;敦睦九族,淳厚民風,也是上得書的;至於威脅皇權,嚴肅宮禁,暫時還沒那麼危險,可以緩一緩。當然,只能稍稍貶一下。重了,就真有失公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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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七十六回(5)
難辦的是呂誨。自己乃至國家全都倚重於安石,且不要說是他,就是一般的內閣大臣,也不準這樣毫無根據地攻訐他們!要是那樣,朝廷還能有一點尊嚴威望嗎?可御史又是准許風聞,准許無中生有的。沒有他們勇敢上疏,又怎麼能監督、震懾臣下呢?彈劾之風,原是可漲不可息的!最好,當然是王安石自己息事寧人,放呂誨一馬,那就什麼都能擺平了!
神宗先將呂誨的奏摺,悄悄還了他:“愛卿奏的事,朕已經知道了,且收回摺子吧!”
呂誨從來不是個省事的,豈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收回摺子?他說:“陛下,臣身為臺諫官員,應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得究竟對不對,請陛下將我的摺子轉給臣子們討論,自然會有公論。”
“上章,無非是讓朕知道真相嘛。朕既已知道,何必再張揚呢?您還是收回摺子吧!”神宗只好打哈哈。他還不知道呂誨早將副本交給中書了。
“陛下既已知情,就應該拿出決斷,作出處理。否則,我身為朝臣而攻訐副相,罪不容赦!非此即彼,理難兩全。再說,王安石不處理,我待著也不踏實,只能避仇求安。請皇上恩准,將我調出京城!”呂誨仍是一副不可調和的架勢。
“再說吧,您且下去。”神宗無奈,只好先打發他走了。
皇上還沒拿出辦法,王安石的辭職表章就遞上來了!內閣大臣被臺諫官員這樣惡攻,除了請辭,也真沒有別的辦法。皇上先是一驚:摺子都已經還了呂誨,王安石怎麼知道的?一問,是呂誨有意將副本交給了中書,氣得七竅生煙:“豈有此理!這呂誨是唯恐天下不亂哪!”這種時候,朝廷怎麼能夠沒有安石!皇上急得無可奈何!
一到情急,辦法也就有了。
皇上先是將安石的辭章退給了他,又好言撫慰了一番。還覺著不夠,又親自下了一份手詔,說是看了安石的辭章,既震驚,又害怕,這樣的時候,愛卿絕對不能離職。又說如今天下,積重難返,需要變革的事情數不勝數,事事都這樣無端受到阻礙干擾,還怎麼為政?朕是絕對不允許的!愛卿只管考慮事情該不該做,覺得對的,就大膽去做,千萬不要顧忌別人怎麼攻訐議論!安石上了謝表,說身體不好,想請病假休息一段時間。皇上又多次打發內侍去看他,雖是探望,自然也有催他上班的意思。
皇恩如此,安石再也不能延宕,前後不過六七天,到底上殿見駕了。
皇上見到安石,看著他像瘦了一廓,眼裡一熱,差點沒掉下淚來。等情緒稍稍穩定了,這才說道:“呂誨太莫名其妙,說的全是些無根無據的話!真去問他,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不過,朕總在想,政府的事情,雖說捕風捉影,他那些話從哪兒來的?該是中書有人同他說的?”
安石雖也動情,卻又不便說什麼,只是奏道:“陛下知道就好了,微臣感謝陛下的信任寬容!”
“朕與愛卿,猶如高宗與傅說,豈是他人能離間的?也無須別人幫忙,越幫越忙!”神宗不無感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