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也過來了,我說外面的洋白菜、菠菜很便宜,便與志強拿兩個布袋出去,我幾塊錢就買了兩袋子回來。
這是我第一次逃課,我們圍著火鍋吃了一個下午,共吃掉一隻雞和兩袋子菜,另外有兩瓶白酒一件啤酒和一大瓶黃酒。黃酒裡面摻了假,只是開水裡面摻了黃灑而已。其間我向他們講了我初中時的生活。
我上初中時十一歲,比同村人都早,初中是在離家十多里地的舍鄉。第一天是爸爸用腳踏車帶著床和被子,我背個空書包拿著大茶缸跟著來到學校。寢室的門太窄,是把床豎著塞進去的。三間房子裡住著一個班四十多個男生,裡面高高低低的床拼得滿滿的,沒有走人的道,睡在裡面的學生擔心把鞋子脫在門口會丟就沿著別人的床往裡走。第一夜有幾個學生在床上又蹦又笑到半夜,寢室裡裝了一個燈泡並沒有通電,我想*服睡,臨床一個男生勸我不要這樣,半夜裡會有高年級學生來揪小*。半夜裡有兩個學生哭著要媽,大多數學生則像我一平有一種對環境的恐慌和質疑。第二天兩點起床時,門外被尿得白嘩嘩一片,走出去把我穿的布鞋都浸透了。一直到五點半才開始上早自習,自習後開了大會,責令新同學以後五點之前不準起床,並陸續給每個燈泡通上電,制定就寢紀律,星期四中午爸爸到學校來看我一次,當時我身上有二斤一兩票和兩塊三角錢。票是七角二分錢一斤,可以用錢買也可以用麥換,用麥按71%……73%換票。一星期下來,我的被子沒有被別人尿上,但被子上的線全被別人拆了。有些人拆別人的線是為了縫自己將要散的被子,就這樣一條不斷受損的線經常在許多人的被子裡穿來穿去。當星期六晚上我回到家時,我媽正在擀麵條,我一句話也沒說就哭了,我在家裡是嬌生慣養的,星期日晚上走時我又哭了,媽,奶還有幾個嬸在送我,奶就說讓我再在小學裡留一年,明年和幾個同齡人一塊去上初中,媽沒說什麼,就這樣一哭就是一年。每次上學走都是兩眼淚花,媽清楚地記得唯一一次沒哭是因為那次沒心理準備,村裡有人開拖拉機去鄉辦事,我就掂著書包跑去趁車,沒來得及掉淚。
當時學校裡沒有水龍頭,伙房門前有一大堆煤和一大口井,伙伕們就是用這堆煤燒飯用這口井提水做飯。每天清早人們圍著井打水,每提上來一桶水大家都搶著洗臉,每次洗臉後就把褲子和鞋也洗溼了。然後進餐廳買饃,餐廳和外面一樣,每到下雨就都是泥水,伙房人員就把煤渣鋪上,但下次下雨還有積水。賣饃的地方是個不大的視窗,水泥壘的,我是買不到饃的,每次我都找個認識的高個子擠進去給我捎兩個小饃。如果哪次沒找到認識的人幫我買,我就跑到女生視窗處,但如果這時女生多的話,裡面的人也不會把饃賣給我。饃有種味,不好吃,大家都養成了一邊吃一邊扔饃頭的習慣,包括我現在也有,學校裡一些上了年紀的女教師和一些教師家屬都拿個袋子撿饃頭回去餵雞餵豬,大家就扔得更起勁了。有一次一位教師的老家屬在我的前面撿饃頭,我就揪一塊饃往東扔,她去撿,我又揪一塊饃扔向西邊,如此往復,我當時還有點擔心我扔的饃塊小她不肯費周折去撿。有些學生不把饃扔在地上專扔那口井裡,結果那井裡就漂一層饃頭,鏌頭上面又泛一層白沫子,井水就變質,富有營養化。
保兒吃驚地聽我講著,我們一起上高中三年了,在一塊吃、玩時大部分都是他在掏錢,但他從未想過我初中會有這樣的經歷,俊生也以為這只是上一輩子的事了,現在都2003年了,他們的家都在天中城附近,他們的初中生活與高中生活幾乎沒什麼差別。大家都鼓勵我繼續講吓去:
學校的菜一年四季都是水煮冬瓜或者水煮蘿蔔或者水煮白菜,每份四兩票,我從來沒吃過,稀飯是一毛錢一大碗,我只是夏天口渴時喝過幾次,每次都遇見了蠅子。我的菜是從家裡拿的一瓶醬豆,每頓吃一小勺,正好吃一星期,每次兩個饃一勺豆,再到代銷部裡喝一杯白開水或者冰水,一毛錢一杯。有時候饃賣完了而我沒有買到,就到代銷部裡買泡麵渣子,一毛錢抓一把,我五毛錢抓五把吃完再買一杯開水。還有一位老師的家屬專門餾饃,我從家裡拿十五個饃,一毛錢餾一個,可以吃到星期五。凡是去餾饃的學生每個人發一張撲克牌,比如紅桃六吧,饃的上面就畫個紅桃6,學生拿牌去領,以勉亂拿,畫是用做汽水的顏料塗上去的。每星期我就到姨家一次,姨家的村子在學校西邊不遠,每次我到姨家都可以吃到肉。
我每星期回家換一次衣服,刷一次牙,每兩個星期洗一次頭,有時候我騎腳踏車來回上學,我們那裡說洋車子,但每到星期六回家時汽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