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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的詩人——德國人黑爾韋格無休止地糾纏在作者的家庭和他妻子之間,造成了對他家庭的破壞,作者很誠實地記錄下他自己在這過程中的痛苦、嫉妒和情緒的衝動以及對妻子的不公正,但最後愛的力量本身使他們夫妻之間相愛如初,本篇描寫的就是夫妻和好的狀態。】

……7月7日至8日的夜裡1點多鐘,我坐在都靈的卡里尼亞諾宮的臺階上,廣場上空空蕩蕩,離我不遠有一個乞丐在打瞌睡,一個哨兵慢慢地踱來踱去,一邊哼著什麼歌劇裡的一支曲子,槍不時鏗鏘作響……夜是炎熱的,空氣暖和,充滿著西洛可風從北非沙漠吹往歐洲南部的一種帶沙土或帶雨的熱風。的氣息。

我的心情非常好,這已經很久沒有了——我又感到我還年輕,渾身是勁,我有朋友,也有信仰,我充滿著愛,就像13年前一樣。我的心跳動著,這是最近這段時間我已喪失了的感覺。1838年3月的那一天,我裹著大衣,站在波瓦爾大街的路燈柱子旁邊等待凱切爾時,我的心跳個不住,今天它還是這麼跳躍著。

現在我也在等待一次約會,要會面的也還是那個女人,我等待著,也許還懷著更熱烈的愛情,雖然這愛中已摻雜了憂傷的、陰鬱的調子,但在這個夜裡,我聽不到它的聲音。我路過日內瓦時襲擊過我的悲哀和絕望,經歷了瘋狂的危機以後,現在變得好一些了。納塔利婭那些親切的信充滿著哀怨、眼淚、痛苦和愛,使我恢復了健康。她寫信說,她要從尼斯到都靈來接我,打算在都靈住幾天。她是對的,我們必須再一次互相認識,互相洗淨傷口的血跡,拭乾眼淚,最後明確地知道,我們是不是還有共同的幸福——為了這一切必須單獨在一起,甚至離開孩子們,而且得在另一個地點,不是在那個環境中,因為那裡的傢俱、牆壁都可能不合時宜地勾起我們的回憶,在我們耳邊提起已快忘記的話……

驛車應該在一兩點鐘從滕達山口方向駛來,我在陰森的卡里尼亞諾宮門口便是等它,車子到了離此不遠的地方一拐彎便可看到了。

這天上午我才從巴黎經過塞尼山到達這裡;我在費德爾旅館租了一套寬敞高大、陳設相當漂亮的房間,包括起居室和臥室。我喜歡這種節日的華麗外表,它很合適。我預定了簡單的晚餐,便出外閒逛,等待天黑了。

馬車駛近驛站時,納塔利婭認出了我。

“你在這裡!”她說,從視窗向我點頭。我拉開車門,她撲到了我的脖子上,情緒這麼興奮、愉快,流露了對我的愛和感激,我的頭腦中突然閃過了她信中的一些話:“我這次回來,像輪船經歷了暴風雨、觸礁和災禍以後,回到自己親切的海港中——船雖然百孔千瘡,但得救了。”一個眼神,兩三句話便完全夠了……一切都明白了,解釋清楚了。我拿起她不大的旅行袋,用手杖把它掛在背上,一隻手挽了她,我們便沿著冷清的街道愉快地走回旅館。那兒除了門房,全都睡了。桌上鋪好了檯布,放著兩支沒點火的蠟燭,坐在空桌旁邊,彼此瞧著,驀地想起了弗拉基米爾的生活。

第十講 家庭的悲劇(2)

她穿的是白薄紗連衫裙或短衫,這是在路上穿的,因為天氣非常熱——我流放回來與她第一次見面時,她也穿一身白衣衫,她的結婚禮服也是白色的。甚至她的臉也流露出提心吊膽、憂慮、沉思和痛苦的明顯痕跡,使我想起她那時的面容。

我們還是原來的兩個人,只是現在我的握手時不再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自以為是,充滿自信也彼此信任,相信我們的命運會與眾不同了,我們像兩個在生活的洪波中考驗過自己的力量,也意識到自己的弱點的歷盡坎坷的老兵……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沉重的打擊和不可挽回的錯誤。我們要重新踏上旅途,不咎既往,共同挑起過去的悲慘重擔。在這重擔下,我們的步子不得不更謹慎,但是瘡痍滿目的心靈中仍蘊藏著成熟而穩定的幸福所需要的一切。由於那可怕的一頁,那內心的痛苦,我們更清楚地意識到,歲月、環境、異鄉客地的生活和我們的孩子,已把我們不可分割地聯結在一起了。

一切透過這次會見結束了,裂開的傷口又癒合了,不是沒有疤痕,但已變得比以前更牢固——有時斷裂的骨頭便是這麼重又結合在一起的。悲痛的淚水在眼睛裡還沒有幹,但它們成了聯結我們的新的紐帶——一種互相憐惜的深刻感情。我看到了她的掙扎、她的磨難,看到她那麼衰弱睏倦。她也看到我多麼軟弱、不幸,受了侮辱,也侮辱了別人,準備犧牲,也準備犯罪。

我們彼此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不能不明白,我們彼此多麼重要,多麼不可缺少。1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