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輪 第五章》11(3)
郝梅笑著撫摸了一下她的頭。
芸芸說:“媽媽,我坐你膝上一會兒吧,我怕把叔叔的腿坐麻了……”
老潘說:“嗬,這麼知道心疼叔叔哇!”
郝梅從老潘膝上抱過了芸芸,老潘從郝梅給他買的那條煙中取出一盒,吸了起來。
松花江在他們眼前緩緩流淌。
老潘輕輕叫了一聲“芸芸”之後說:“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好麼?”
芸芸說:“好。”她將身體向他轉過去。
老潘說:“其實也不是什麼故事,是我在兵團時的一段經歷……”
芸芸這才知道潘叔叔也是兵團的,她問:“那,你和我媽媽也是戰友啦?”
老潘笑道:“怎麼說呢,還不能算是戰友吧,你媽媽是東北兵團的,我是內蒙兵團的。”
“那,您為什麼要到內蒙兵團去呢?”
“不是我偏要去那裡,是因為我小時候,我的大爺和大娘家沒兒子,父母就把我給了他們,結果呢,我就成了北京人的兒子。當年,我們那所中學的學生們都向往到大草原去,我受他們影響,就跟著去了。十年後返回北京,大爺大娘去世了,堂姐們都結婚了,我這個本該為他們養老送終的兒子就沒什麼意義了。哈爾濱這方面呢,父母又非常想我,我就又回到了哈爾濱,重新做哈爾濱人的兒子。”
郝梅看似無心,實則有心地聽著。
“不講這些,這些沒意思。還是講我剛才要給你講的吧!內蒙大草原啊,那可真叫廣闊無邊。我一個人放一群馬,夏天,曬得我無處躲無處藏的,只有坐在馬的影子裡。我的房東老額吉媽媽,有一個獨生女兒,叫烏雲琪格。當年十六歲,比我小三歲。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就像你和你媽媽一樣。烏雲琪格對我可好了,她十八歲的時候,該出嫁了。可是每次媒人登門給她說婆家,她總是搖頭不願意。二十歲的時候,她沒嫁人。二十二歲的時候,還沒嫁人。每次送走媒人,老額吉就默默望著她嘆氣。而她呢,就悄悄溜出帳篷,讓老狗陪著她,走到不遠不近的地方去唱歌。那六年裡,我探了三次家。每次探家,她都騎著馬送我,一直把我送到旗裡……”
郝梅在不知不覺中將身體轉向了老潘。
而老潘望著江水,不時吸一口煙,眼望著波光粼粼的江水,繼續講著:“一直到我返城那一年,她還沒有嫁人。不過已不住在家裡了,住在旗裡,她在旗衛校上學。經過旗裡,我沒來得及向她告別,就上火車。火車開了兩個多小時以後,忽然有人指著窗外叫起來——看!看!原來是烏雲琪格在騎著馬追火車,一邊追一邊喊。我隱約聽出,她是在喊我的名字。我起身躲進廁所裡,捂著臉哭了個夠……後來,草原上的人們寫信告訴我,烏雲琪格騎的那匹馬……累死了……當年,她嫁人了。在草原上的男人們眼裡,她已是一個老姑娘了。她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男人。有時候,我真想回草原去看看。可又不敢回去,怕看見烏雲琪格……”
芸芸問:“其實,她是想嫁給你麼?”
老潘說:“我不知道。她從沒親口對我說過。”
芸芸不高興地說:“你撒謊!當年你心裡明明知道!”
老潘低下了頭。
芸芸生氣了:“你壞!你壞!”
她的身體傾向老潘,揮手打他,郝梅站起身,抱著她走開了。
芸芸說:“叔叔是個壞男人!我再也不理你了!”
低垂著頭的老潘。
郝梅抱著芸芸轉了一圈兒,回到原處時,老潘已不在了,臺階上只有他的衣褲。
郝梅用目光搜尋江面,發現了在江中逆流而遊的老潘,她指給芸芸看;芸芸將頭一扭,不看。
老潘只穿著短褲上了岸,向郝梅母女走來,月光下,老潘的身體那麼健壯,郝梅情不自禁地望著。
老潘走到郝梅跟前說:“芸芸,還生叔叔的氣啊?也是的,是叔叔自找的,幹嗎忽然對你講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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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輪 第五章》11(4)
芸芸仍賭氣不看他。
郝梅的目光卻不知該望向何處。
老潘意識到了什麼,抓起衣褲,走向了別處。
在回家的路上,蹬車的老潘說:“芸芸,給叔叔唱支歌吧!”
身後沒有反應。
老潘剎住車,扭回身看,見芸芸已在郝梅懷中睡著了。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