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執劍者,非無慾無求,必傷己。
無辜
那舞臺上突然發生的變故讓人措手不及,原柘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舞姬的身體已經軟軟地倒了下去,即便不回頭,他也猜得出來那一劍快準狠,必然是沒命了。他在夜煞門呆了兩年,竟然連帝姬的一劍都比不上。這樣的落差讓他無法接受,他甚至連放開帝姬的肩都忘了。
君越必然是第一個跑上來的,他立刻撥開發愣的原柘,一臉緊張地看著帝姬。“華姬,你沒事吧?”
“啊?”
她正不慌不忙地整理自己的衣袖,保持一國帝姬在人前的莊嚴素雅。如果撇開她剛剛那一劍,她倒真像個弱女子。
帝姬用死告訴了原柘,不要輕視任何一個弱者。因為,你以為的強者,也許恰恰就死在弱者手裡。
那死在地上的舞姬竟然一點一點地化成灰燼,這是夜煞常用的手段。君越看向夜煞門主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帶上一點冷酷無情。素朽慢慢踱上前來,他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消失成一堆灰燼的舞姬,眼神複雜極了。
“是垌人。”
他的話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層波浪。帝姬走到他身邊問:“如何見得?”
“垌人,女子往往要在身上掛一種石頭的墜子。這種石頭,它最初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隻要去了外面的一層皮,就會發現金光閃閃的顆粒。這種石頭,垌人稱為星隕。”
他從灰堆裡扒拉出個不起眼的小石頭,用指甲輕輕地颳了一層,便露出點點金黃。
“果然如此。”
眾人皆是一嘆。
垌人,是八荒一個少數民族。他們依山而居,生活的地方往往埋藏著大量的礦產。而帝國最近頒佈的對垌人居地礦產的開發指令,對鄉土保護意識極為強烈的垌人而言,是對他們的挑釁。
帝姬眼底的深色沒人可以意會,但是敢刺殺帝姬,刺殺帝國唯一的繼承人,這必然會遭到來自曜京的那位的報復。
即便無辜又如何?
強者從來都是以踐踏弱者的尊嚴為生,他們活在高高的地方,怎麼會在意腳下的螻蟻?在意著他們的痛苦快樂?
素朽輕輕地搖頭,他不能做什麼。即便他日後會是名動八荒四海的公子玄,手裡掌握著權力傳承的帝璽。而此時,他也不過是人生之流裡的一瓣桃花,隨波逐流才是真理。
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這樣的確很痛苦,和平像是什麼遙遠的童話故事。關於美人魚,關於人魚之戀,那些曾經被廣為人知的浪漫,也因統治者的一聲令下,化為殿前嫋嫋飛煙。
“此事,不要聲張出去。”
帝姬緩緩地說。
“我若是在外聽到些什麼,必然……”
“華姬!若不給他們那些賤民一些教訓,恐怕還會犯下這樣的罪!”君越急忙道。
帝姬冷冷一瞥。“我自有主張。”
“今日無色盟垌人刺殺一事,影響惡劣。我父皇性格暴烈,張揚出去恐怕非垌人滿族之血不能消我父皇之怒。我非慈善之輩,不過母后生辰在即,不宜見血罷了。”
說完,她就轉身消失在桃花深處。
君越本欲追過去,但他想想還是放棄了。帝姬的劍法是藏劍門當年最強的女弟子花辭妍所教,盡得她的真傳。她不喜歡學習琴棋畫,書麼,只因為她是儲君,書必須要學好而已。她的舞應該來自她的母親,聽說是一位從小生在祭臺上的巫女。
白帝(非南帝的弟弟)雖殺了王后青瓷,卻始終不忘她。他將她的弟子們都請上祭臺,讓他在那裡生活。在他思念成疾之時,看一看,以解相思。
那些人的情和恨,好像會追著血緣傳承。龍王的孩子,巫女的孩子,皇帝的孩子,那樣悲傷寫起來,都叫人辛酸。
命運之門何其狹窄?通達成功的道路何等艱難?不能互相諒解的靈魂,早已去往歸墟,留下的記憶也化為了小小的一枚沙粒。道路的終極,到底有些什麼在等待著他們?
花林深處,少女停在高枝上,像是無處可依的飛鳥。
“出來吧,原柘。”
她幾乎沒有低頭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原柘心裡的恐懼更甚,她到底是誰?
“我十歲的時候見到你,你還是一枚小小的龍卵,躺在白帝的懷裡。”
“什麼?”他嚇了一跳。
“原柘是龍的後代,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因為,是我看著你來到這個世界上,並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