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找到照片中餐具柄上同樣花紋的,也就是說,成不了一套。
當時,揹包已經滿得溢位來了,而自己也知道,今生不可能用一副銀的刀叉去
吃飯,可是看到這些耐人尋味的好手工,還是捨不得就此掉頭而去。光看那一支支
叉子,它們的尖齒切面那麼粗獷,就喜歡。
在拉巴斯好多天,每天東張西望,手裡捉著的,不是一把小匙,就是一把刀�
然後,每個小攤子前又蹲下了我,翻呀!要翻出那把柄一樣的花紋來。
那次的中南美之旅,到了玻利維亞,算是投降,把那顆飄泊的心,交給了這些
小攤子。
照片中的那一堆銀器,不知反覆走了多少回舊街,方才成了一大把。回想到,
在那寒冷又舒適的高原上,老是捉了一把刀叉走路,唯恐買來的配不成一套,那份
痴心,真是莫名其妙。
也因為這份看不透,覺得人生很好玩。
萬一看得透透的,這也不要,那也不喜,生活中不能產生花樣,做人的無悲無
喜境界雖然很高,卻並不在我的俗人生涯裡,起碼,在當時━━一九八二年。
這套銀器結果跟回了臺灣,一次也沒有用過,順手把它們一插插進了一隻闊口
瓶子裡去。
每年總有那麼一兩次,我把它們倒出來,用擦銀粉略略擦一下�不給它太黑,
也不能太亮。玩著這安靜的遊戲,即使在無人的深夜裡,眼前呈現出來的,就是那
片拉巴斯的舊域區,那些紅紅綠綠的印地安人,在我的客廳裡,擺滿了攤子,喧譁
的市聲也傳入耳來。
回憶的效果,貴在於它的那份魔幻和華麗。起碼,中南美洲的夢,是這麼來來
去去的。不,我不敢再回到那兒去,只為了儲存這份回憶中的自我創造。
今年的四月一日,朋友說,租了輛小貨車要由臺北南下到嘉義鄉間吩收購民俗
古董。我聽了心裡怦怦亂跳。
看看記事簿,上面排得密密麻麻的活動,那些活動,等於一道一道繩子,將人
五花大綁,動彈不得。有趣的是,這種沒事忙的瞎抓,偏偏叫做“活動”。用來把
人綁住的事情,那來的好日子“活”,又那來的方圓給人“動”呢?
也許是被逼得太緊了,反抗之心便生。打了幾個電話,把那些待做的事改到下
半年,不管電話那邊怎麼搶天呼地,我反正得到了自由。這一來,三整天沒有事做
━━哈哈。趕快跑到朋友處去,說想跟著下嘉義。我的朋友一聽,很驚訝我的放假
,同時熱烈表示歡迎。我急著趕回去理些衣物,同時喊道∶“收購老東西時我跟著
你,一定不會搶。”
去了嘉義,看著了的好東西,鄉下人家都不肯賣。就算風吹雨打的給丟在外面
,我們一停車,說要買,鄉下阿婆就緊張了,口裡說∶“不賣,不賣。”有一個老
阿公更有意思,他把一些罈子、石臼當成寶貝,全部足在床底下,怕人去偷。每當
我們請他開價,他就獅子大開口,亂喊一通,那個價格,使人笑彎了腰。這種旅行
,最有意思的並不在於搜得什麼東西,只要跟這些老阿媽、老阿公談談話,就可以
高興好久好久。
不過短短三天的旅行,到了第三天要回臺北了,還是什麼也沒買到。倒是廟宇
,看了十家。
出於好奇心,嘉義的朋友們說,不如就到嘉義市區的民俗店裡去看看,也許能
夠找到一些好東西。我欣然同意。
我們一大群人,塞了滿滿三輛汽車,外加小孩子,那個聲勢就很浩大。其實,
去的全是嘉義的朋友,臺北去的只有三個。
當我們━━這十幾個大人小孩,一沖沖進那家民俗古董店時,守店的一個老闆
娘根本管不住我們。這十數人,在她也算住家也算店面的小平房裡四處亂穿,手裡
東抓西放,弄得老闆娘團團轉。我看她好緊張。
她完全管不住我們,又不好吹哨子叫人給立正,這個平靜的小店,瘋了。
我先是往廚房外天井的地方鑽,那兒堆放了近百個大大小小的 。等我發現這
一個角落時,嘉義的那群朋友也哄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