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克里斯大概從來沒有朋友來過,一直在廚房裡找東西給我嘗。我默默的
看著這又破又擠卻是恬然的小房子,一陣溫柔和感動淡淡的籠罩了我。兩位老太太
大概都九十好多了,克里斯常在超級市場裡買菜大半也是為著她們吧。
那天我帶回去了克里斯的小黑皮書和另外一些他發表在美國雜誌上的剪俄,大
半是同類的東西。
在家裡,我照著克里斯自療眼睛的方法在涼棚下捂住臉,一直對自己說∶“我
看見一棵在微風中輕擺的綠樹,我只看見這棵優美的樹,我的腦子裡再沒有複雜的
影像,我的眼睛在休息,我只看見這棵樹……”
然後我慢慢轉動眼球一百次,直到自己頭昏起來。
說也奇怪,疲倦的視力馬上恢復了不少,也弄不清是克里斯的方法治對了我,
還是前一晚所原的高單位維他命A生了效用。
眼睛好了夜間馬上再去拚命的看書。
克里斯的那些心理測驗終於細細的唸了一遍。
看完全部,不由得對克里斯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變,此人文字深入淺出,流暢
不說,講的還是有道理的,竟然不是枯燥的東西。
我將自己初次見他時所挑的那兩個符號的組合找了出來,看看書內怎麼說。深
夜的海潮風聲裡,赫然讀出了一個隱藏的真我。
這個人絕對在心理上有過很深的研究。克里斯的過去一直是個謎,他只說這十
年來在島上居住的事,前半生好似是一場空白。他學什麼的?
我翻翻小書中所寫出的六十四個小段落的組合,再看那幾個基本的符號━━八
八六十四,這不是我們中國八卦的排法。
另外一本我也帶回家來的治眼睛的那本書註明是克里斯與一位德國眼科醫生合
著的,用心理方法治療視弱,人家是眼科,那麼克里斯又是誰?他的書該有版稅收
入的,為什麼又活得那麼侷促呢?
那一陣荷西的一批老友來了島上度假,二十多天的時間被他們拖著到處跑,甚
至坐渡輪到鄰島去,島上沒有一個角落,不去踩一踩的。一直跟他們瘋到機場,這
才盡興而散。
朋友們走了,我這才放慢步子,又過起悠長的歲月來。
“ECHO,你失蹤了那麼多日子,我們真擔心極了,去了那兒?”克里斯的
聲音在電話中傳來。
“瘋去了!”我嘆了口氣。
“當心樂極生悲啊!”他在那邊溫和的說。
“正好相反,是悲極才生樂的。”我噗的一下笑了出來。
“來家裡好嗎?兩位郭太太一直在想你━━”克里斯的家越來越常去了,伴著
這三個萍水相逢的人,抱抱貓咪,在天井的石階上坐一下午也是一場幻想出來的親
情,那個家,比我自己的家像家。他們對待我亦是自自然然。
始終沒有請克里斯到我的家來過,兩位老太太已經不出門了,更是不會請她們
。有時候,我提了材料去他們家做素菜一起吃。
那日我又去找克里斯,郭太太說克里斯照舊每星期去南部海邊,要兩三天才回
來,我看了看廚房並不缺什麼東西,坐了一會便也回家了。
過了好一陣在城內什麼地方也沒碰見克里斯,我也當作自然,沒想到去找他。
一天清晨,才六點多種,電話鈴吵醒了我,我迷述糊糊的拿起話筒來,那邊居然是
郭太太。
“ECHO,來!來一越!克里斯他不好了━━”老太太從來不講電話的,我
的渴睡被她完全嚇醒了。兩人話講不通,匆匆穿衣便開車往小城內駛去。
乒乒乓乓的趕去打門,老太太耳朵不好又不快來開。
“什麼事━━”在冷風裡我瑟瑟的發抖,身上只一件單衣。
“發燒━━”另外一個老太太搶著說。
那個姐妹好似一夜未睡,焦急的臉將我當成了唯一的拯救。
“我去看看━━”我匆匆跑上了天台。
克里斯閉著眼睛躺在那張狹小的床上,身上蓋了一床灰濛濛的橘色毯子。他的
嘴唇焦裂,臉上一片通紅,雙手放在胸前劇烈的喘著。我進去他也沒感覺,只是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