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洗了,怎麼不聽話的。”
我回答他∶“衣不洗,飯不煮,地不掃,實在過不下去了,才起來理的。”
“不理不可以嗎?你在生病。”
“我不理誰理?”我渴望這人發條開動,做個“清掃機器人”有多可愛。
“咦!誰也不理啊!不整理,房子又不會垮!”
這時候我真想拿大花瓶打碎他的頭,可是碎的花瓶也得我掃,頭倒不一定打得
中,所以也就算了。
怎麼樣的女人,除非真正把心橫著長,要不然,家務還是纏身,一樣也捨不得
不管,真是奇怪的事情。這種心理實在是不可取,又爭不出一個三長兩短來。
我們結合的當初,不過是希望結伴同行,雙方對彼此都沒有過份的要求和佔領
。我選了荷西,並不是為了安全感,更不是為了怕單身一輩子,因為這兩件事於我
個人,都算不得太嚴重。
荷西要了我,亦不是要一個洗衣煮飯的女人,更不是要一朵解語花,外面的洗
衣店、小飯館,物美價廉,女孩子鶯鶯燕燕,總比家裡那一個可人。這些費用,不
會超過組織一個小家庭。
就如我上面所說,我們不過是想找個伴,一同走走這條人生的道路。既然是個
伴,就應該時刻不離的膠在一起才名副其實。可惜這一點,我們又偏偏不很看重。
許多時候,我們彼此在小小的家裡漫遊著,做著個人的事情,轉角碰著了,閃一下
身,讓過雙方,那神情,就好似讓了個影子似的漠然。更有多少夜晚,各自抱一本
書,啃到天亮,各自哈哈對書大笑,或默默流下淚來,對方絕不會問一聲∶“你是
怎麼了,瘋了?”
有時候,我想出去散散步,說聲“走了”,就出去了,過一會自會回來。有時
候早晨醒了,荷西已經不見了,我亦不去瞎猜,吃飯了,他也自會回來的,飢餓的
狼知道那裡有好吃的東西。
偶爾的孤獨,在我個人來說,那是最最重視的。我心靈的全部從不對任何人開
放,荷西可以進我心房裡看看、坐坐,甚至佔據一席�但是,我有我自己的角落,
那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結婚也不應該改變這一角,也沒有必要非向另外一
個人完完全全開放,任他隨時隨地跑進去搗亂,那是我所不願的。
許多太太們對我說∶“你這樣不管你先生是很危險的,一定要把他牢牢的握在
手裡。”她們說這話時,還做著可怕的手勢,捏著拳頭,好像那先生變成好小一個
,就在裡面扭來扭去掙扎著似的。
我回答她們∶“不自由,毋寧死,我倒不是怕他尋死。問題是,管犯人的,可
能比做犯人的還要不自由,所以我不難為自己,嘿!嘿!”
自由是多麼可貴的事,心靈的自由更是我們牢牢要把握住的�不然,有了愛情
仍是不夠的。
有的時候,荷西有時間,他約了鄰居朋友,幾個人在屋頂上敲敲補補,在汽車
底下爬出爬進,大聲的叫喊著。漆著房子,挖著牆,有事沒事的把自己當作偉大的
泥水匠或木匠,我聽見他在新鮮的空氣裡稀哩嘩啦的亂唱著歌,就不免會想到,也
許他是愛太太,可是他也愛朋友。一個男人與朋友相處的歡樂,即使在婚後,也不
應該剝削掉他的。誰說一個丈夫只有跟妻子在一起時才可以快樂?
可惜的是,跟鄰居太太們閒話家常,總使我無聊而不耐,尤其是她們東家長西
家短起來,我就喝不下咖啡,覺得什麼都像泥漿水。
大鬍子不是一個羅曼蒂克的人,我幾次拿出《語言行為》這本書來,再冷眼分
析著他的坐相、站相、睡相,沒有一點是我希望他所表現出來的樣式,跟書上講的
愛侶完全不同。
有一次我突然問他∶“如果有來世,你是不是還是娶我?”
他背著我乾脆的說∶“絕不!”
我又驚又氣,順手用力拍的打了他一拳,他背後中槍,也氣了,跳翻身來與我
抓著手對打。
“你這小癟三,我有什麼不好,說!”
本來期望他很愛憐的回答我∶“希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