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2部分

天體罰的事情也生了寬恕

之心,想來這麼打我們當作發洩必然是戀愛沒有成功。又想,一個老打小孩的女人

,怎麼會有人愛她呢?其實,李老師是更狠的,他罰男生跪在一把破了布的雨傘骨

頭上,跪完了的男生要別人扶才站得起來。有一次看見一個是爬回座位的。

戀愛是什麼我大概明白了,它是一種又叫對方魔鬼又跟魔鬼坐在一起彈“堤邊

柳A到秋天A葉飄零……”的那種黃昏歌調。

二十歲的年齡,除了可以穿絲襪之外,想來更有一些我們不知的東西━━那種

很抽象的東西,在裡面潛伏著,而我,對於那份朦朧,卻是想象不出的。我漸漸的

順服在這永無止境的背書默寫和演算習題的日子裡,不再掙扎。偶爾,想到如果不

死,便可以長大,心裡浮出的是一種無所謂的自棄和悲哀。

督學還是來了,在我們補習的正當時,參考書被收去了,堆在教室的門外,老

師的臉,比打人時還青白。我們靜靜的散課離校,一路上十分沉默,好似一個一個

共犯,有些羞慚,有些擔心,又有些自覺罪惡的喜上心頭。

第二天,老師紅著眼睛說∶“我給你們補習,也是為了使你們將來考上好的初

中,做一個有用的人,這一點,想來你們是諒解的。至於補習費,老師收得也不多

……。”

我專注的直視著老師,想到她的生活和作息,想到那偶爾一次的和男老師共彈

風琴,想到她連戀愛的時間也不太多,心裡對她和自身成年的未來,浮起了另一份

複雜的憐憫與茫然。

我從來沒有恨過我的小學老師,我只是怕她怕得比死還要厲害。

督學來過之後,我們有整整十天不用夜間補習,不但如此,也有躲避球可打,

也有郊外美術寫生,可以只提一個空便當盒在黃昏的時候一路玩回家,而回家的習

題卻是加多了。

這並不要緊,那時候我念初二的姐姐還沒有入睡,她學我的字型寫阿拉伯字,

她做一半,我做一半,然後禱告懺悔姐姐的代寫作業,微笑著放心入睡。

那只是十天的好日子而已,我一日一日的當當心心的計算,而日子卻仍然改變

了。有一天,老師笑吟吟的說∶“明天帶兩個便當來,水彩和粉蠟筆不用再帶了,

我們恢復以往的日子。”聽著聽著,遠方的天空好似傳來了巨大的雷聲,接著彤雲

滿妞,飛快的籠罩了整個的校園,而我的眼睛,突然感到十分乾澀,教室裡昏黃的

燈光便一盞一盞半明半暗的點了起來。那兩年,好似沒有感覺到晴天,也就畢業了

暑日的烈陽下,父親看榜回來。很和藹的說∶“榜上沒有妹妹的名字,我們念

靜修女中也是一樣好的。”

我很喜歡靜修女中,新生訓練的時候,被老師帶著穿過馬路去對面的操場上玩

球,老師沒有兇我們,一直叫我們小妹妹。

沒有幾天,我回家,母親說父親放下了公事趕去了另一所省女中,為著我聯考

分數弄錯了的一張通知單。父親回來時,擦著汗,笑著對我說∶“恭喜!恭喜!你

要去唸臺灣最好的省女中了。”一時裡,那層灰色的霧又在呼呼吹著的風扇聲裡聚

攏起來。它們來得那麼濃,濃到我心裡的狂喊都透不出去。只看見父母在很遙遠的

地方切一片淡紅色的冰西瓜要給我吃。

上了省中,父母要我再一次回到小學向老師再一次道謝培育之恩,我去了,老

師有些感觸的摸摸我的頭,拿出一本日記簿來送給我,她很認真而用心的在日記的

第一頁上寫下了幾個正楷字,寫的是∶“陳平同學,前途光明。”

日子無論怎麼慢慢的流逝總也過去了,有一天我發覺已經二十歲,二十歲的那

一年,我有兩雙不同高度的細跟鞋,一支極淡的口紅,一雙小方格網狀的絲襪,一

頭燙過的鬈髮,一條鍍金的項煉,好幾只皮包,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唱機、和接

近兩千本藏書。不但如此,那時候,我去上了大學,有了朋友,仍在畫畫,同樣日

日夜夜的在唸書,甚而最喜歡接近數學般的邏輯課,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