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
就是說,當全世界的人都在誇讚你的時候,你不會因為這種鼓舞而多往前走一步;而當全世界都在指責你,都在非難你,都在說你做錯的時候,你的內心並不洩氣,依舊會堅持你認定的想法。這樣才叫做認清了“內”與“外”,明白了“榮”與“辱”。
所以,所謂成長是內心在歷練中的逐漸強大,所謂人生的歸位是把外在的東西變成內心的能量。
我們談論“知天命”這個境界的時候,很自然會聯想起金庸武俠小說中寫到的獨孤求敗的境界。
在中國的武俠小說中,一個少年劍俠初出道之時,往往用的是一口天下無雙、鋒利無比的寶劍,那蕭蕭劍氣、舞動的風采真是絢爛之極;等到他武藝精進,真正安身立命,成為一個門派的掌門人,或者在江湖上成為一個有名的劍客的時候,這個人用的武器反而可能是一口不開刃的鈍劍。因為鋒利現在對他來講已經不重要了,他的內功開始變得沉渾雄厚;等到這個人已經成為名動江湖的大俠,他的武功已經超越了一個一個的流派劃分而出於其上的時候,這個人可能只用一根木棍。就是說,金屬那樣的一種鋒利和那種質地對他來講也不重要了,他的手裡只要隨便拿個東西就夠了;而等他真正走到至高的境界,也就是獨孤求敗的境界,求一敗而不可得,這個時候他的手中是沒有兵器的,他雙手一出,就能揮出劍氣,所有的武藝都融會貫通在他的內心裡。此時敵人已經不能和他對招,因他已經到了“無招”的境界,因為他的無招,故而對手不能破解。
融會貫通的境界,一直是中國文化所崇尚的最高的境界。孔子所謂的“知天命”,其實就是把學習的各種道理,最後達到了一種融會和提升。到了這個境界以後,就該進入孔子所說的“耳順”的境界了。
耳順,就是不論什麼樣的話都能聽得進去,都能站在發言者的立場去想問題。
但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經常會遇到不順心的事,聽到不好聽的話。我們如何才能真正做到耳順呢?
在對天命有了透徹的瞭解,自己的內心有了巨大的定力之後,孔子說,“六十而耳順”。此時,你能做到最大限度地尊重他人,你能理解任何一個事情存在的道理,你能虛心傾聽各種聲音,並站在別人的出發點上去了解他為什麼這樣說。
這種境界,用中國文化的一個詞來表述,就是“悲天憫人”,在真正瞭解所有人的利益與出發點的前提下,實現理解和包容。
也就是說,當以自己的價值體系去看待其他許多人的生活方式時,我們是有理由驚訝的;但是,如果你知道他帶著什麼樣的生活歷程走到今天,也就是你的這個體系能夠進入到他的體系,也許就會多了一些諒解。
有一句諺語說得好:兩朵雲只有在同一高度相遇,才能成雨。
其實耳順之人是什麼呢?就是不管這個雲在五千米還是五百米,他總能感知到這個高度。這就是孔夫子面對那麼多不同的學生都能夠因材施教的道理。
一個人要想做到耳順,就要使自己無比遼闊,可以遇合不同的高度;而不是刻舟求劍,守株待兔,以自己恆定的標準堅守在某一個高度。
用這樣的觀點來解釋“中庸”也許更為恰當。中庸其實是學習了所有外在知識之後,經過內心的陶冶與熔鑄,達到的一個融會貫通的境界。
這就好像我們小學、中學的時候經常做的一個物理實驗:老師給一支鉛筆,一個圓,將圓畫成七等份,再分別塗上七種顏色,然後戳在筆尖上快速旋轉,結果呈現的是白色。這種白就是七種顏色絢爛之極之後融合而成的一種顏色。
孔子“耳順”的境界,其實就是外在的天地之理在內心的融合。有了這種融合作基礎,才能達到孔子所說的“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當所有的規矩大道已經變為你的生命的習慣時,你就能夠做到從心所欲,這可以說是每一個生命個體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但是這樣的一個境界看似平易,在此之前卻要經歷千錘百煉。
我曾經看到這樣一個故事:
在一座佛寺裡供著一個花崗岩雕刻的非常精緻的佛像,每天都有很多人來到佛像前膜拜。而通往這座佛像的臺階也是由跟它採自同一座山體的花崗岩砌成的。
終於有一天,這些臺階不服氣了,他們對那個佛像提出抗議說,你看我們本是兄弟,來自於同一個山體,憑什麼人們都踩著我們去膜拜你啊?你有什麼了不起啊?
那個佛像淡淡地對它們說,因為你們只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