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做到內心不惶惑呢?
關於“惑”這個概念,《論語》中有過多次闡述。人怎麼樣才能夠真正做到內心不惶惑?這需要大智慧。
從而立到不惑,這是人生最好的光陰。一個人在三十歲以前是用加法生活的,就是不斷地從這個世界上收集他所需要的東西,比如經驗,財富,情感,名譽,等等。但是,物質的東西越多,人就越容易迷惑。
三十歲以後,就要開始學著用減法生活了,也就是要學會捨棄那些不是你心靈真正需要的東西。
我們的內心就像一棟新房子,人剛剛搬進去的時候,都想著要把所有的傢俱和裝飾擺在裡面,結果到最後發現這個家擺得像衚衕一樣,反而沒有地方放自己了。這就被物質的東西奴役了。
而學做減法,就是把那些不想交的朋友舍掉了,不想做的事情拒絕了,不想掙的錢不要了。當敢於捨棄、知道如何捨棄的時候,人才真正接近不惑的狀態。
那麼什麼叫做不惑?就是人能夠自覺按照中庸的理念去思考、行事。即使外部世界給你許多不公正,打擊,缺憾,你也能在一個座標上迅速建立自己應有的位置。
“中庸”,是中國古代一個至高的行為標準,它是哲學上講的那個最合適的“度”。但現在往往被大家理解為平庸和圓滑,認為中庸之道就是和稀泥。
其實,對於一種行事方法的判斷,無所謂什麼是正確的方法,只有什麼是合適的方法,而合適往往不是走到極端的。“四書”裡面有《中庸》這本書,《中庸》說:“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就是說,中庸的理想狀態,是一切處於和諧之中,這種和諧就是天地萬物各安其位。
著名哲學家馮友蘭先生有這樣一句話,叫做“闡舊邦以輔新命,極高明而道中庸”。中庸之道其實是通往極高明境界的一種適當的方法。它的特點正如中國古人所說,是“絢爛之極而歸於平淡”,在你二十歲、三十歲的時候,曾經風發揚厲過;走到不惑的時候,才表現為淡定而從容。而當走到這樣一個階段的時候,人的很多標準都會發生變化。那麼,再過十年,等到五十歲的時候,又會發生新的變化。
孔子所說的知天命,是指的什麼呢?是人們常說的“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嗎?是一個人到了五十歲,就應該聽天由命了嗎?
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明白孔子所說的“知天命”究竟是什麼意思。
孔子說:“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論語·憲問》)皇侃對這段話的解釋是:“下學,學人事;上達,達天命。我既學人事,人事有否有泰,故不尤人;上達天命,天命有窮有通,故我不怨天也。”可見,“知天命”關鍵在於一個“知”字,要能夠了解什麼是自己的天命。當自己能夠客觀認識命運中的窮與通,人世間的好與壞,知道這一切都很自然,那麼你就能理性把握,平靜應對。
“不怨天,不尤人”,是我們今天經常說的話,但這樣區區六個字容易做到嗎?一個人不去抱怨,就意味著他硬生生地把很多可以宣洩出去的怨氣、苛責都壓在了自己的心裡,不再向他人推卸的同時就意味著給自己少了很多開脫的理由。這多麼難啊!
那麼孔子為什麼可以做到呢?就是因為在他自己看來,一個人內心的完善,合乎大道的追求,比你要求這個社會應該如何如何,要求別人應該怎樣怎樣,都要重要得多。
孔子說:“君子上達,小人下達。”(《論語·憲問》)小人才會在人際糾紛中不斷地蜚短流長,而君子則更看重在自己的內心建立一種對大道的信仰和追求,這個大道就是孔子所說的天命。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論語·堯曰》)
知命,知禮,知言,這三個境界在人生中的順序是倒著的:我們都是最先知言,在與人交談和讀書中瞭解這個社會,瞭解他人;但是知言還不夠,還不足以在社會上立足。還需要你懂得禮儀,能夠充分尊重他人。多一分尊重,就會少一分抱怨。更高的一個層次是知命。知命就達到了孔子所說的君子的境界,他已經建立了一個自迴圈的系統,他內心會有一種淡定的力量去應對外界。
五十知天命,也就是說到這個時候已經有了一種內心的定力,基本上可以做到不怨天、不尤人,不為外物所動了。
莊子的《逍遙遊》中也有類似的一個表述,它說“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