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含糊,一看就知道是經過平素刻苦訓練的,是個受過基本教育的孩子。他的心中,慢慢對這孩子有了些底。中國古代有一種習俗,叫做“三歲看老”,意思是當孩子長到三歲時,從孩子的語言、動作和表情,大致能看出孩子長大後是否有出息。更何況此時站在容閎面前的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在加固容閎對他的印象和判斷。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香江初試(四)
容閎問道:“會紅毛話嗎?”當時廣州、香港等地將英語等外國語言統一稱為“紅毛話”。
詹天佑搖搖頭說:“不會!”這下可急壞了譚伯邨,心想五天前來詢問時不是說不一定要會紅毛話嗎?怎麼容大人今天突然問起紅毛話的事來呢?不是說好紅毛話是選上後再學嗎?
容閎的目光輕輕掃過譚伯邨那張正起微妙變化的臉,有那麼一絲幸災樂禍的得意,他當然明白,這孩子是否能夠報名參加招考,全在主事者自己的一念之間,繼續問詹天佑:“聽過紅毛話嗎?”
詹天佑答道:“聽過。”
容閎本來想這孩子應會繼續說明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聽過紅毛話,但等來的是突然的沉靜,他只得將這個問題提出來:“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聽過紅毛話?”
詹天佑答道:“學生家住廣州西關十二甫,有時上街能遇到來自沙面租界和萬國商行的紅毛子,聽到他們說話。”
“聽得懂嗎?”
詹天佑搖了遙頭。
容閎說:“你覺得那些紅毛子可怕嗎?”
“不可怕。”
容閎本來以為詹天佑會解釋為什麼那些紅毛子不可怕,等了一會兒,等來的還是沉靜,他又只得追問道:“為什麼?”
“紅毛子也是人,見多了,也就沒有什麼可怕。”
容閎斜眼望了一下呆坐在那兒的譚伯邨,譚伯邨的臉緊張的如臘紙,與孩子那天真而鎮定的表情相比,那就不止有天淵之別,容閎的內心倒是更樂了,繼續問詹天佑:“知道這次招官學生出洋到哪一個國家嗎?”
“花旗國。”
“知道有多長時間嗎?”
“十五年。”
“你怎麼知道的?”
“譚伯伯告訴我和父母的。”
“知道出國留洋做什麼嗎?”
“學習紅毛話和外國技藝。”
“為什麼要學這些?”
“我唔(不)知。”容閎本以為詹天佑會根據招考告示中所說的“報效朝廷”或 “聽朝廷差遣”之類的話來,沒想到詹天佑竟然回答得這麼率真。
這一回答對容閎而言,覺得這孩子誠實可愛,反而是使譚伯邨著急上火,心想這個傢伙怎麼老實得一點彎都不會轉,以容閎的見多識廣,他不可能不會覺察譚伯邨面部表情變化,明明看到譚伯邨拼命地向詹天佑使眼色,容閎還是裝作視而不見,心中暗笑,繼續問詹天佑:“你為什麼要來報名?”
“是譚伯伯叫我來的。”
詹天佑的這一回答,差點沒有讓容閎笑出聲來,可偏偏把那個譚伯邨氣得在那兒吹鬍子瞪眼睛。
問完詹天佑,容閎對譚伯邨說:“鄉親,你這賢婿可以報名了。”
譚伯邨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望著容閎疑惑地問:“容大人是說這孩子可以報名,參加您這次招考的官派留學生?”
容閎很肯定地點點頭說:“對,我就想招他這樣的孩子。”容閎看出了譚伯邨心中的疑惑,坦誠地對他說:“也許你感到意外,也許你對剛才賢婿的回答並不滿意,但是你要知道,我這次是選拔培養苗子,並不是要考他現在有多少本事,也不是要看他有多麼聰明機靈。在我看來,誠實的品格在孩子的成長中比任何都重要。賢婿確有很強的可塑性,有潛質。”
譚伯邨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輕輕地拉著詹天佑的手說:“我從小就看到你是一個忠厚老實之人,今日老天開眼,終得容大人賞識,快跪下磕頭謝恩。”
詹天佑還是很自然地寵辱不驚地走到容閎面前,一臉平靜安詳,撩起長袍,雙膝跪地,給容閎磕了三個響頭。容閎示意僕人把詹天佑扶了起來,詹天佑站回到譚伯邨身旁。
容閎同時對著譚伯邨和詹天佑二人說:“現在還不是最後結果,我這裡只是同意你報名了,你還要回去,叫你的生父出具一個甘結,說明是自願報名作為官派留學生的,因為出洋時間長,與親友告別一下,十天之內回來香港和其他幼童一起去上海,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