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帶領大家前去上海道臺衙門向道臺大人謝恩,大家一定要記住平時教習們的教導,嚴守規矩。各位的表現將會給國人留下什麼樣的印象,將會影響大家對我們出洋的理解與支援。諸位明白了嗎?”
幼童們異口同聲地說:“明白!”
吳子石看了看陳蘭彬和劉開成,陳蘭彬客氣地示意可以起行了,並在劉開成的引導下往外走。吳子石示意幼童們跟上。肄業局的外面是一個開闊的平地,一條寬寬的官路通往城區。當陳蘭彬一行來到外面時,孩子們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鎮住了。那裡整整齊齊停了四十頂轎子。前面是兩頂四人抬的大轎,其中第二頂大轎格外氣派一些,轎上的裝飾明顯與其它轎子不同,隨後排著三十八頂兩人抬的轎子。轎伕們統一紮著腰帶,腦門上盤著一根長辮。兩頂大轎前站立著兩排兵弁。這種氣派讓那些幼童的眼中泛著十分好奇的光芒,對他們大多數人來說,這種排場是他們平生第一次見到。陳蘭彬不慌不忙走到第二頂大轎前,望了望大家說:“上轎吧!”劉開成幫忙掀開轎簾,等陳蘭彬坐穩後,劉開成鑽進了第一頂大轎裡,其他各位教習、翻譯依序上轎,吳子石指揮幼童們按照排隊順序依次上轎,有個別幼童因為是第一次坐轎,有些怯生,他就不時地上前幫上一把,他自己則最後一個坐在最後一頂轎子裡殿後。另有幾個雜役跟在後面。
鐺!鐺!隊伍最前面抬著一面大銅鑼的兩個兵弁一邊用力敲鑼,一邊高聲唱道:“起——轎——!”,四十頂轎子幾乎同時抬起。哇,這氣派,那真是宏大。一方面,陳蘭彬是四品官,官階較高,另一方面,這是三十個官學生出行,所以,肄業局按照有關禮制特地安排了這樣一個場面。
四十頂大轎浩浩蕩蕩向上海道臺衙門那邊走去,一路上吸引著市民駐足觀看,當時的上海人算得上見多識廣,也看過無數次官員出行,可一次四十頂官轎這樣風光出行還真是第一次。對幼童而言,他們大多數都是第一次坐轎,內心那種興奮加激動真是難於名狀,有人坐在轎中都不知道如何放置手腳。有膽大的,偶爾輕輕掀起轎簾的一角,看到街道兩旁那麼多人駐足觀看,聽到前面的開道銅鑼聲,心中不免產生出一種崇高的光榮之感。
大約行走了半個時辰,很快到了上海道臺衙門前,有人飛報入衙。因為是事先約好,上海道臺沈秉成已經在那裡等著。
道臺是一個什麼樣的官呢?這要從清朝當時的行政區劃說起,清廷仿照元明舊制,在全國實行行省制度,但是與前朝又略有不同,在省之上還設有總督,除了四川總督只管四川一省外,其餘的總督都要管兩至三個省,如閩浙總督管福建、浙江,湖廣總督管湖南、湖北,兩廣總督管廣東、廣西,雲貴總督管雲南、貴州,陝甘總督管陝西、甘肅,最為有權勢的當為總管京師周邊省的直隸總督和長江中下游的兩江總督。兩江總督總管江蘇、安徽、江西三省,尤是當年曾國藩任兩江總督時,其權勢皆在各省總督之上。省下設道、府,再依次是州、縣,所以道員實際上是比各省巡撫低一級的官員,官階在四品、五品之間,與朝官中的主事級別相當,容閎當年由曾國藩報奏五品軍功,朝封候補道,是指將來遇缺遞補的道員,那就要看將來的機會和人緣了,有些人候補職位一輩子也沒有實授過,這也不奇怪。道員是一個道(一般每省分若干道)的最高行政首長,道員是朝中任命的官名,而民間則常常以“臺”字表示對男子的尊稱,在中國古代為官者多為男子,如把知府稱為府臺,就是這個意思,因而民間就稱道員為道臺。此一官職,後來詹天佑也被朝封過。
長街雄風(二)
沈秉成看上去四十多歲五十不到,浙江人,贊成洋務運動,年紀比陳蘭彬要年輕一些,他也是科舉進士出身的文官,比陳蘭彬晚四年中的進士,當時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中進士者一般都要在翰林院任職一兩年,才能外放為官,這樣做的目的是要官員利用在皇帝身邊做事的機會培養對皇上忠誠的精神與感情,同時也使這些官員熟悉了朝中的一些官場生態,俗語有“身入翰林骨也香”的說法。沈秉成與陳蘭彬都在翰林院做過低階官,諸如編修、庶吉士之類,只是當沈秉成在翰林院時,陳蘭彬已由翰林院轉到刑部任主事去了。由於都是當朝為官,那時候就已經相識。沈秉成對幼童出洋肄業的事早有耳聞,也知道是陳蘭彬在主其事,今天這麼多官學生來看他,他當然很在意,舊時官僚講究門第,官學生們來拜謝他之後,他將來在這些學生心中就可以享受座主(即老師)的地位。而且,帶隊的陳蘭彬官階雖然與自己一樣是四品,但他畢竟還是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