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後的重聚使有些幼童臉上不經意地露出了喜悅的表情,在這種嚴肅的場合出現這種情況又讓陳蘭彬感到有些輕浮,他心中掠過一絲不快,但是沒有說什麼。
這一天,主要是溫習漢文課,由葉緒東講《論語》。
中午吃飯時,肄業局為大家準備的是碗筷,沒有刀叉,這些碗筷都是從國內帶來的,也是肄業局的一項強制規定,就是要求幼童們只要是回肄業局,一律按國內的生活習俗和禮儀行事,不得有半點差誤。有些孩子半個多月用貫了刀叉,剛拿筷子時,個別人還出了狀況,不小心把筷子掉在桌上,但在這種場合,沒有人敢出聲。
下午由容雲甫講《大清律例》。之所以要學《大清律例》,這是當初由曾國藩和李鴻章聯名給朝廷的奏摺中規定的,原因是,幼童雖然身處國外,學的是泰西語言和技藝,但他們是大清國的子民,由國家派出,將來回國效力,應熟悉本朝規矩。
幼童們近來有一個多月沒有這樣整天在課室裡呆過,每一個人都是強力控制著內心的波動,他們擔心如果表現不好,不僅要受兩位教習的責罰,更怕他們會到陳蘭彬大人和容大人那兒告狀。這似乎又讓他們回到了上海肄業局的狀態。特別是身子骨,突然整天地坐在課室裡,確實不舒服。有些人在上課時情不自禁地扭動著腰身,有的人還趁老師不注意時,相互擠眉弄眼,這在以往是絕對不允許的。詹天佑腦海中不時浮現著諾索布家的庭院和西汶鎮的海濱情景,但是他卻表現得非常安定,諸如其他同伴那種燥動的動作和表情都沒有。一天下來,個個都感到非常的疲倦。三十個孩子在課堂上的情緒變化沒有逃過兩位漢文教習的眼光,這天晚上,他們把自己的感覺向陳蘭彬和容閎作了彙報。
容閎說:“這也情由可原,畢竟他們都是未成形的孩子。這麼多天沒有在課室裡整天呆過,現在回到課堂,當然有不適應的地方。而且,他們當前最需要的還是要學習當地語言,所以,漢文方面,我看可以考慮暫緩一緩。”
陳蘭彬看了容閎一眼,沉思良久,說道:“在離開京城時,有不少朝官聽說我出任幼童留洋的監督,都一再對我說,把這些幼童帶到國外,千萬不能丟了本國的傳統啊。從今天的情況看來,朝中大臣們的擔心可能不是多餘的。”
容閎說:“陳大人,問題可能沒有那麼嚴重吧。”
陳蘭彬說:“我知道容大人自幼留學在外,但沒有忘記故國,可是,今天我們這裡是三十個幼童啊!誰能保證他們每一個人都會不忘故國啊?看來,我們要對他們時時敲著警鐘啊。”
容閎沒有講話。陳蘭彬繼續說:“容大人,十五年啊,看來我們責任不輕啊。”
容閎說:“陳大人過慮了,這些孩子難免有些頑性,但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們會越來越體會到曾文正公和李鴻章大人的一片用心良苦的。”
陳蘭彬說:“但願如此。”然後,他又話題一轉說道:“現在這些孩子分散各家,我們管理確實不易,但幼童不在肄業局,我們同樣要給他們立些規矩。”
海濱歲月(二)
第二天早上,銅鑼響過,幼童們誦習完《聖諭廣訓》,拜過孔子牌位和天地君師親的牌位,駐洋肄局的所有官員和教習都來到了課室,每一個幼童手中都拿到了一本皇曆。這是為了讓大家自己根據皇曆的日期,記住到肄業局集中講習漢文經書的日子和中國的傳統三大節,因為曾國藩和李鴻章給朝廷的奏摺中有一條非常清楚的規定,為了這些些幼童不忘本,培養對朝廷的忠誠之心,每年三大節,必須在肄業局的官員和教習們帶領下“望闕跪拜”(以駐洋肄業局所在的方位,就是要向西方跪拜)。
這是給幼童們上的緊箍咒,但他們必須接受。
上午,各個美國家庭的家長都來接幼童,這一次幼童們都非常愉快地跟著美國家長回去了。有一個孩子由於興奮,臨走時,還向著陳蘭彬給了一個飛吻,陳蘭彬縐了縐眉毛,他睜大眼睛想看看那個孩子是誰,但那發出飛吻的孩子早回過身去坐在馬車上一溜煙地離去了。陳蘭彬一臉愕然。
詹天佑與歐陽賡回到諾索布家裡,老奶奶熱情地在他們兩個臉上分別吻了一下,他們兩人雖然平時見到老奶奶親吻蘇菲和威利,但今天老奶奶卻吻了自己,第一次被人這樣親吻,感到很不意思,兩個人彼此地看著對方,紅著臉竊笑。
十月的的西海汶天氣已經轉涼,但幼童在康涅狄格州受到的歡迎和關注卻越來越多。有一天,諾索布夫人正帶著詹天佑、歐陽賡、蘇菲、威利在院子裡討論有關美國黑人奴隸的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