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在美國讀書和在北方修鐵路都經歷過寒冬,所以他仍堅持在一線,率領工人們趕工鋪路,白天在工地上與工人們在一起,晚上則要自己測算各種資料,因而,他比那些路工們還多了一份艱苦。
正當詹天佑忘我地在萍醴鐵路線上夜以繼日工作時,1902年,他收到了一份來自京城的調令,要他立即動身北上,前往關外,從俄國人手中收回關內外鐵路。
終於盼到這一天了,雖然對工作了一年多時間的萍醴鐵路他有著依依難捨之情,可俄國人佔據的鐵路有數百里之長,是這條鐵路的許多倍,更為重要的是,這是從外國人手中接回自己的鐵路,他不得不向萍醴鐵路線上的路工們告別,受命北上。交接完手中的工作時,他曾一度想過回廣州看一眼出生不久的四子文祖和妻子譚菊珍,但是,他知道北方的呼喚更加緊迫,那裡需要他,於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萍醴鐵路在詹天佑離開三個月後的1902年11月竣工通車,全長38公里,成為當時江西與湖南省境內的第一段鐵路,但是由於詹天佑已赴關外,他沒有參加通車儀式。
袁督之憂(1)
詹天佑從江西萍鄉出發,一路北上,當時正是盛夏季節,他注意到,沿途各地鄉村已恢復了安定祥和的生活秩序,雞、狗、豬不時可以在沿途的村莊路口看到,田野裡農民們正在忙著夏收,路上沒有散兵遊勇,商旅往來已屬通暢,與一年多前那種兵荒馬亂的情景形成鮮明對比。詹天佑看著眼前的景物,心想,或者這正預示著國家長久太平安定的希望,鐵路建設也可以在國家振興之路上發揮更大作用。
對於這次調他北上的袁世凱,詹天佑早有耳聞,甲午中日之戰前後,袁世凱曾往朝鮮處理有關事務,戊戌變法時,據說正是受到光緒帝重用的他投靠了慈禧太后,出賣了光緒皇帝和變法維新人士,才導致了變法的失敗,在兩年多前,庚子事變前,任山東巡撫的袁世凱主張*義和團運動,這些詹天佑都聽說過,所以,對詹天佑來說,袁世凱似乎負面印象更深一些。
詹天佑曾想直接到直隸總督衙門拜見袁世凱,但他對這個人心中沒有數,於是先到天津海關道臺衙門拜訪了時任天津海關道臺的唐紹儀。
唐紹儀此時已是四品身份的海關道臺,官品比詹天佑要高兩級,其實他正是受到袁世凱一手提拔,才獲得了這個職位。他一見到詹天佑,怕詹天佑按照官場規矩向他下拜,快步迎上前去用英語說:“詹姆斯,你好啊。”
詹天佑也用英語回答道:“阿賈克司,你好!”衙役門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但能感覺得到,這兩個人非常親密。
唐紹儀說:“詹姆斯,自從上海一別,至今已是二十年了。”
詹天佑說:“是啊,這二十年來大家變化都很大啊。”
唐紹儀說:“你可是名聲在外啊,不管是誰,每談到修建鐵路,一定會談到你。所以,這次袁督點名要你參加關內外鐵路的接收問題。不過你放心,袁督已任命梁如浩當關內外鐵路總辦,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
詹天佑說:“你是說梁如浩現在是關內外鐵路的總辦?”
唐紹儀說:“是的。梁如浩也是由袁督保奏出任關內外鐵路的總辦。我們留美幼童有好幾位都受到袁總督的保舉之恩呢。梁誠由袁總督保舉,已作為醇親王的隨員赴德國謝罪,蔡紹基也在天津,他任北洋大學頭等學堂的總辦,曹嘉祥任天津巡警道道臺。”
詹天佑說:“這麼說來,在天津現有不少我們當年的留美官學生?”
唐紹儀說:“可以這麼說。這都是因為袁大人對我們幼童的保舉和重用啊。”
詹天佑說:“袁總督為什麼這麼重視我們幼童?”
唐紹儀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因為你長年工作在鐵路上,可能對官場之事瞭解不多。其實自甲午之戰後,朝野官員都知道西學是很實用的學問,因此都大力提倡,袁總督是新興官僚,他在朝鮮的時候,曾帶著我和梁誠在身邊,他看到我們這些幼童的西學對他來說是有用的,特別是在與歐美人打交道過程中發揮了很大作用,其實當年在天津小站練兵時,他也深知電報、電話、礦產、鐵路等的重要性。這些領域都是我們留學生之所長。這一次,是袁總督親自了解了你的情況後,點名要你來參與接收鐵路的。”
詹天佑說:“袁大人怎麼知道我?是你們向他講了嗎?”
唐紹儀說:“這哪用得著我向他講啊?當今重視西學之朝野人士,沒有誰不知道你的,因為談到西學,必談鐵路,談鐵路必談鐵路人才,要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