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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往醫院的路上林言的手機簡訊鈴聲催命似的響個不停,把車停在路邊一條條翻看,全部是尹舟發來的。
“人呢,怎麼還不來?”
“喂幫你看人也給個理由,我和那死道士現在大眼瞪小眼沒話說,再不來天花板要被看出洞了!”
“醫院快趕人了,哥們拜託注意效率……”
“……”
林言把車扔在住院部樓下往小道士的病房一路狂奔,偏偏電梯維修,強忍著身後的疼痛爬樓梯,冷汗大顆大顆往下滾,林言一邊 扶著樓梯扶手一邊怨念的朝身邊的人狂甩眼刀,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了洩憤……
“林言。”蕭鬱拽了拽他的胳膊,“我揹你。”
“不用。”林言揉著痠痛的後腰,朝樓梯間看了一眼,深吸口氣繼續往上爬。
蕭鬱不依不饒的捉著他,兩個人在樓道中僵持,走廊的聲控燈滅了,夜晚住院部少有病人下樓,四周很快沉入漆黑與寂靜之中, 那鬼的眼睛格外深邃,輕輕抿著下唇:“沒多少時間了。”
林言不明所以,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隨口道:“還早,沒事。”蕭鬱搖搖頭,一手攬著他的肩膀,另一手從膝下穿過去,不由 分說把他橫抱起來,沿著樓梯往上走。林言想掙扎,但蕭鬱的表情說不出的嚴肅,每一步都像在履行一個古老的誓約。林言被他的神 態嚇得不敢說話,半晌放棄了,抬手摟住蕭鬱的脖子。
那鬼走路悄無聲息,黑暗中林言能聽見自己被放大的心跳,靠近蕭鬱胸口時卻是寂靜,像一個被擺在櫥窗中的瓷制人偶,精細, 冰冷,沒有生命。
從安全通道拐進四樓時周圍又恢復了光明,林言從蕭鬱懷裡掙出來,貼牆走到小道士病房門口,輕輕推開了房門。
屋裡一片安靜,一切與平時沒有任何區別,尹舟正坐在小沙發裡撐著筆電打遊戲,不時打個哈欠,小道士背對房門蜷在被子裡。 林言走過去推了推他,阿顏轉過臉,見是林言便趕忙爬起來,把枕頭放在床頭靠著,臉紅道:“我、我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都過飯 點好久了。”
林言不知道怎麼開口,拎了把椅子坐下,組織了半天語言才輕聲道:“阿顏,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訴我。”
“我剛從廟裡回來,你師父不見了。”
37
夏夜的風蒸騰著潮溼的水汽;清新的泥土腥味如一隻剛剖開的西瓜;月光照著醫院花壇的老松樹,一條木頭長椅上兩人並肩坐著;阿 顏用胳膊肘撐著膝蓋,把臉埋在手心裡;林言點了根菸,一邊聽小道士說話;時不時想起來抽一口。
長椅後悄無聲息的站著第三個人,雙手扶著林言的肩膀;月光徑直照下來,他的臉沒有陰影,玉似的面板格外澄明。
“遇、遇見師父時我十五歲;讀高一。”小道士說;“我很小父母出車禍去世,靠家裡教的風水術數幫人淨屋除穢賺錢。有、有一 次接了宗生意,屋主剛搬家,新買的房子是棟凶宅,我趕過去時發現那房子不久前吊死過人,鬼魂不願輪迴,一直住在生前用的衣櫃 裡,屋主見我年紀太小信不過,又請了除鬼的高人,就是我現在的師父。”
“我用家裡的道術把鬼魂送走了,整個過程師父一直在旁邊看,結束後他問我願不願意當他徒弟,那時我交不起學費,師父說以 後有超度和驅鬼的生意都帶著我,可以賺錢,我、我就答應了。”小道士的視線盯著鞋尖,回憶道:“師父很嚴厲,但教了我很多東 西。”
“你來廟裡驅鬼之前一段時間師父一直很奇怪,經常一連消失幾天又不告訴我在做什麼,我們老行當拜師有嚴格規定,師父的事 徒弟不能隨便打聽。那、那天晚上他讓我去廟裡說有客人,沒想到是你。”阿顏的右手不停撕扯左手大拇指的幹皮,緊張道:“師父 本打算趁那東西沒成氣候收拾掉,沒想到你突然改變主意……你走後我跟師父求情,師父很生氣,甩手打了我一巴掌,警告說這件事 不准我插手。”
林言詫異的看了小道士一眼,輕聲道:“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阿顏搖搖頭,蒼白的臉泛起一陣潮紅:“我沒有父母,師父對我來說就是父親,打一巴掌奇怪麼?但我還是決定幫你,你來找我 的事我一直瞞著師父,最近他越來越忙,很長一段時間沒讓我到廟裡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沒想到跟你的事情有關係。”
“一開始我以為他只是不喜歡那鬼,師父厭惡異類,說它們破壞陽間的秩序……”阿顏的嘴唇哆嗦起來,臉色有些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