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部分

活人也沒多大區別,他甚至在呼吸,胸膛有規律地輕微起伏。一身儒生的打扮,極不合古禮的披散頭髮,衣裳遍染陳年的血跡卻依舊看得出面料精細,往下一瞧,寬闊的直裰下襬露出赤著的雙腳,一道道裂口和斑駁的舊傷,像走了很遠的路。

林言嘆了口氣,心想這回是把這祖宗徹底得罪了,他在棄車逃跑還是畏罪自殺之間猶豫了一會,最終決定還是等“人”醒了再說。“不要相信死人的話,鬼只記得自己想要的東西。”電影《聲音》裡的臺詞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林言搖了搖頭,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那鬼不甘而留戀的眼神太讓他震撼了。

林言突然不怕他了,猶豫道剛才在廟裡也沒顧得上看,鬼……鬼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的,到底長什麼樣啊?

鬼使神差的,林言伸手撩開他覆著臉的長髮。

一瞬間他其實已經做好看到一張腐爛的臉的心理準備,甚至是骷髏,或者乾脆缺了哪樣五官,但當黑髮別至耳後,那人的睡顏露出來時林言還是吃了一驚。

真是……一個鬼……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那簡直是古風手繪中的一張臉,長眉入鬢,鼻樑修挺,眉宇間一股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英朗之氣。他睡的不安穩,大概是被那法師折騰的耗盡精氣,皺著眉,睡夢中蜷著身子,像還護著那小木人似的。

什麼嘛,一副好皮囊,早點投胎扔哪不是一場血雨腥風,好端端的當什麼鬼。

面板也真好,玉雕似的,毛孔都看不見。

林言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心裡忽然一動,這傢伙不會只真把我當成他死了不知道幾輩子的老婆吧,為了個寫著生辰的替身拼命成這副德行。廟裡的事讓林言有些內疚,忍不住撩起他脖頸的碎髮,用手背輕輕擦拭他臉上乾結的血跡。

那鬼被驚動了,猛地睜開眼睛,怨毒的眼神死死瞪著林言。

林言嚇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下一秒鐘雙手本能的護住脖子。

這一次的襲擊目標改成了肩膀,一雙力大無窮的鬼手捏著林言的肩胛骨,越來越用力,他簡直能聽見骨頭在咯咯作響,肩上一陣陣鑽心的疼。他媽有完沒完,當鬼當的跟牲口似的,林言慌不迭去開車門,偏偏停車時自動鎖上了,一時還打不開。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車裡漆黑一團,看不見控制門鎖的按鈕在哪,林言只好往控制板的小綠燈附近使勁摸索。鬼手從他肩膀上滑了下來,摸到小臂的傷口,猶豫了一會後俯身低頭輕輕嗅著剛結痂的刀傷。

林言想起自己身上還灑著隔陰陽的礞硝,只有破口處有人味,忍不住揉著肩膀撲哧一聲笑了。

“是我,別聞了,如假包換。”

那鬼長長嘆了一聲,拽著林言的胳膊把他自己懷裡拉,林言愣愣的看著他,突然被那副乖順的樣子弄得一點脾氣都沒了,只好放開車門把手,往副駕駛的位置靠了靠,側臉偎在那鬼的胸口。

“兄弟,今天是我對不住你,差點讓你不明不白得被那老和尚給掛了,算我欠你一次,下不為例啊。”

那鬼的胳膊纏上他的腰,林言的臉頰被長髮撩著,蹭的癢嗖嗖的。

“想媳婦了?”林言抓住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十指交扣著,輕聲說:“我也一直挺想我前女友的,不過散了就是散了,想開點。”

“挖了你的墳是我不對,可我學這個,導師讓我幹嘛我就得幹嘛,你別纏著我了,投胎去吧,趕個好時辰,下輩子當個小正太或者小蘿莉來找叔叔要糖。”

“長大了叔叔給你介紹物件。”

“……算了,你也聽不懂。”

車裡靜靜的,整個城市的霓虹映在車窗上,遠處高樓頂層的蘋果標誌散發著白色冷光,路上人來人往,三五成群的小姑娘們換了夏裝,拎著購物袋嬉笑打鬧;男孩子戴著耳機,專心致志倚在櫥窗邊玩手機遊戲,大概等女朋友等的不耐煩的緣故。

路旁停泊的A4小車中,林言跟一隻前朝的鬼相互倚靠,車窗外的喧囂似乎遠去了,剩下的只有陌生感,一個宣揚獨立與物慾的時代,繁華都市,浮躁生活,聽起來人聲鼎沸,卻誰和誰都沒有關係。

他時常被這種孤獨逼的走投無路。

不知是誰曾經感慨過,人見的多了就開始喜歡狗,林言養過一隻拉布拉多,永遠天真而熱情的睜著圓眼睛等主人回家,比戀人還忠誠。他忽然敬佩起眼前的鬼來,無論他跟著自己是出於什麼目的,索命,或者他們真的有過淵源,他竟有勇氣穿越數百年光陰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時代踽踽獨行。林言想,當他跟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