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之勢朝狐狸後頸重重一擊,阿澈連哼都沒哼一聲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趁尹舟回頭看阿澈的傷勢,他的匕首像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牽拉脫手,在空中急轉一百八十度的彎,衝尹舟胸口疾馳而去,只差最後一分時刀尖忽然改了方向,哧地一下在胳膊上劃出深深一道長口,鮮血湧出,滴滴答答往下淌。
尹舟捂著胳膊踉蹌兩步,五指指縫一大片黏膩的紅。
“我再說一遍,帶著阿澈走!這裡沒你們什麼事。”林言逼近一步,冷冷的審視蕭鬱,“蕭郎,逸涵就站在你面前,你生前不敢愛,死後也不敢殺麼?”
逸涵兩字牽著了那鬼的神經,他全身震了一下,骨節捏的咔吧直響。
林言回頭看一眼尹舟:“他已經不是蕭鬱了,厲鬼憤恨百年,怨氣被人利用,靠頭骨陣激發到極致,今天無論我叫林言還是段澤都救不了咱們,這是我跟他的恩怨,你們能跑一個是一個!”
“蕭郎,逸涵痴戀你一生一世,至死未變,現在就算把命給你也心甘情願。”林言偷偷摸出一張黃符夾在指間,暗自在口袋中用小刀割破手指,把血塗在符上,一步步往前靠近。
“只是不知蕭公子睚眥必報,還記不記得即使你為厲鬼,也一直等你護你的林言?”他離蕭鬱幾乎只貼面站著,那鬼愣愣的看著他,突然雙手用力捂住太陽穴,無限痛苦一般回憶著:“林言……林言,我的,我的林言……”
“蕭鬱,我信你,你曾說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離你太遠,今天逸涵和林言都站在你面前,要殺要剮隨你!”
話音剛落,趁那鬼失神回憶的一瞬間,林言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鎮鬼符上,兩指一夾猛地往蕭鬱額頭貼去:“你給我醒過來!”
黃符鎮鬼靠的是心法,林言的水平本來只能嚇嚇過路小鬼,此刻憑著段澤的記憶竟修為猛增,只聽哧的一聲,黃紙猛烈燃燒起來,連帶著周圍的黑霧都發出劇烈呻吟,彷彿把地府搬來了人間,一張張怨毒的臉從黑霧中顯現,七孔流出濃血,哭嚎著還我命來,無數枯槁的手朝林言抓去,狠狠撕扯著他的皮肉!
全身各個角落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一道又一道傷口湧出鮮血,林言歪歪扭扭站著,與那鬼四目相對,蕭鬱也彷彿被激怒了,一雙利爪生生把他提起來按在甬道上,像要碾死一隻螞蚱。
“殺……人……償……命……”熟悉的陰寒,熟悉的窒息,彷彿回到初見時的電梯,蕭鬱掐著林言的脖頸,眼中瀰漫著駭人的瘋狂和欣喜,緩緩道:“等了這麼久,終於得償所願……”
無法呼吸,血液全部衝上頭頂,頭皮漲的要爆裂,雙眼暴突,心臟咚咚狂跳,好像要把剩下的力氣盡數揮霍完畢,林言只能發出呃呃的叫聲,無助的踢騰雙腿,慢慢連掙扎也沒了力氣。
“姓蕭的!段澤殺你,一生孤獨,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你辜負他!”尹舟幾乎要把牙根咬碎,明知沒有可能,使出全身力氣衝到蕭鬱身後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後拉,胳膊血流如注,阿澈此時也從昏迷中醒來,拽著蕭鬱連掐帶咬。
“我操你是不是狐仙,怎麼只會咬,你的法術呢!”
阿澈抖抖索索雙手結印,連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嗚嗚哭叫:“放了林言哥哥啊,你明明最疼林言哥哥了……”
林言的視野漸漸模糊,淚水不由自主往下淌,人之瀕死,生前最重要的片段都一一在眼前閃過,兩世記憶格外的多和厚重,意識沉於半夢半醒的混沌之中,依稀在蕭鬱的靈堂,一遍遍撫摸那口大棺,用了五年時間給他修墓築陵,每一塊磚頭都親手檢查,細細吻過,林言的額上暴起青筋,唇邊卻擠出一絲笑容,斷斷續續:“哪怕死……逸涵,能得見蕭郎,至今無悔……”
蕭鬱怔怔的看著他,混沌的眸中泛上一絲清明和悲傷,猶豫片刻後輕輕鬆開了雙手。
身子軟綿綿的掉在地上,林言猛吸了幾口空氣,揉著脖子咳嗽不止,眼前的厲鬼雙膝跪地,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全身戾氣暴漲,抬起一雙昏沉的眸子看著林言,卻不再靠近了。
“老子跟你拼了!”尹舟把阿顏留下的硃砂赤硝銅錢抓了滿滿一捧,三步並作兩步往前竄,林言拉住他,指著蕭鬱,“別,你看!”
圍繞蕭鬱的戾氣忽然朝內收斂,他使足了全身力氣壓抑著,掙扎道:“逸涵……有人在控制這鬼陣,我撐不住,你們走,別再回來……”
林言大口喘息,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這恢復了一絲神智的鬼,使勁搖頭:“我帶你出去,我一定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