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火的,他的傷好了僅僅是不再發炎了,不再抖動了,但他的臉卻完全變了,你很難說他是變成了一張好看的臉,還是一張醜陋的臉,或者是一張猙獰的臉,總之他的臉和以前不一樣了,所以當陳哲從住了一兩年醫院的縣城回到南官亭街時,居然沒有人能認出他來,甚至從一左一右被父母夾著的樣子也不敢相信那就是陳哲,陳哲並沒有為此感到任何驚訝,因為他知道這一次他面對的是一個和他長這麼大見過的所有孩子都不同的一個,他的內心有時會發抖,有時候會問,但他在尋找一個辦法,他要為他的臉找一個說法。 txt小說上傳分享
毒魚兩小子(3)
知青吳廣蓮醫生對鄉村的那些人甚至對三線廠的那些人,她有她鮮明的態度,只不過她從來不把這種態度放在她的臉上,因為她知道她是讀過書的人,她是從城市來的人,她是從上海來的人,她看到了兒子那張奇怪的臉後面所隱藏的難以言傳的情緒,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為了給陳哲治病,已經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吳醫生也知道自從她從上海來到安徽做了知青,她就知道一味地抵抗命運是沒有用的,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固定的屬於自己的地方,她和她的丈夫陳醫生也算過戴家給陳哲治臉所花費的錢,對於當時一個三線廠職工家庭來說,也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萬幸的是治好了,並且是透過那個顯赫的高書記幫的忙。打人的大小二自從吃了楊家河灣的桃子便長大了,實際上孩子們都長大了,每個人都比先前高了一個頭。
那個最令人厭惡的小四因為陳哲的歸來,照有些孩子的說法,又恬不知恥地頻繁地溜進了南官亭街。我親眼看到過他有時站在那剛剛放過炮的高高的牛頭山上,就站在那段劈開的懸崖絕壁的頂上,向著牛頭山下的豐樂河,高高的舉著手,像一個神經病。但小四是有頭腦的人,正因為他有頭腦才招人厭惡,恐怕那時候陳哲失手打他也有這樣的原因。即便他的哥哥大小二把陳哲的臉打變了,但這並不妨礙他和陳哲的友誼,他有時到陳哲家裡去會獲得像大人一樣的禮遇,吳醫生會給他端茶倒水,甚至會把家裡儲藏許久的點心也拿給他吃,這對其他孩子來說是一個難以解開的謎,一個總是被其他孩子鄙視的小孩,一個近似猥瑣的小孩,到陳哲家如此暢行無阻。
後來小四告訴我和大小二說,陳哲從縣醫院回來以後哭了很久,陳哲是他的偶像,偶像的哭聲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使他困惑,所以他才來問我們,問我們怎麼看?陳哲是什麼樣的人,陳哲的哭我們都知道,是因為他的臉壞了,是因為他不能當兵了,他的父親陳醫生透過公社和區裡的人為他做好了所有的表格,甚至開了非常難搞的材料,政審也完全合格,所有上學的經歷都被強調的十分突出,但最後他卻因為他的那張臉被擋在了徵兵幹部的眼睛前,他的臉並不是標準不標準的問題,說起來似乎有點駭人聽聞,徵兵幹部的話說的是,那不像一張臉,可見這樣的話對陳哲有多大的打擊。
他從東河口區的徵兵辦公室一直走到南官亭街,那是隻有二十里的土公路,他一路走一路哭,這個性格倔強從小到大都一直說話算數的帶著一幫小孩摸爬滾打的大小孩卻倒在了大小二的陰影下,他的哭聲後來停息了,那是因為在昆明當兵的杜衛東回來了,對越自衛反擊戰結束了,那個從戰火硝煙中回來的杜衛東沒有缺胳膊少腿,卻帶來了豐富的戰鬥經驗,現在回憶起來說不清楚,他到底進入戰爭區域的天數有多少,或者是他僅僅只在後方,後勤部或者是軍區的總醫院,但總之他應該是聽到了槍炮聲,看見了硝煙,甚至穿過了那些叢林,他光榮的回到了家鄉,正在等待縣裡給他分配新的工作。就是在這一段時間裡,他不停地找陳哲玩,也是他的歸來改變了陳哲的看法,但卻起不了作用,孩子們打架是不管用的,人應該有更多的用處,杜衛東的以身說法並不僅僅是激勵陳哲,其實陳哲也想透過杜衛東去教訓一下大小二,但是杜衛東的那身軍裝卻時刻的提醒他,他不會這麼做的。我不知道杜衛東是否找大小二談過或者兩人是否在狹窄的南官亭街上相遇過。但總之,杜衛東也拿他沒有辦法。
毒魚兩小子(4)
杜衛東勸陳哲假如不能當兵,就找一個好的工作,他告訴陳哲在他當兵的時候碰到過很多戰友,他們的父母或其中的一方是知青,現在的知青都要回城了,陳哲也知道他的母親是上海知青,假如爭取,他的母親也可以回上海。可是這個家?杜衛東嫌陳哲太幼稚太簡單,說要是他在這個位置他就動員他的母親把他弄回上海,似乎他到南方去打了一仗,不僅有了光輝的歷史,還長了新見識。陳哲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