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全是假話,他告訴我們杜衛東離前線已經很近了,他似乎炫耀他所認識的這個人馬上就要真的加入槍林彈雨的生活,他一邊說一邊顯得非常急躁,他那麼一個毛毛躁躁的小孩也有著無盡的衝動,從他和陳哲爭執被陳哲打,再到我們去報復,打壞了陳哲的臉之後,大小二對小四就顯得非常不耐煩,直到小四不斷地用杜衛東在昆明十四軍的訊息向我們彙報時,我們才慢慢的對他有了興趣,覺得這個毛小孩好像也有成熟的一面,但是我們都沒有追問他是如何得到杜衛東的訊息的。
小四有他神通廣大的一面,他比我們年紀小,況且他跑步很快,他只會用一般人一半的時間就可以去南官亭一個來回,他在街上糧站食品廠包括衛生院都交了很多朋友,他在我們將軍山三線廠和鄉村這一帶,完全是個異類,他長著兩隻分得很開的眼睛,頭髮緊緊的趴在頭上,個子不高,很瘦,面板又黑,夏天穿海軍衫,冬天只套一個空棉襖,他雖然來回跑路,但他的鞋卻穿得很省,我幾乎沒看過他換過鞋,永遠是那雙洗得不成樣子的帆布鞋,在那個年代,小四近乎是唯一一個確鑿帶來了有人在南方作戰訊息的人,所以像大小二這樣的少年王也不得不豎著耳朵聽他傳來那些話。我曾經過問過大小二,在你家裡,你的弟弟會不會和你說更多啊。大小二告訴我,在家裡他弟弟是從來不和他說話的。
毒魚兩小子(2)
小四後來闖了禍,他和我的弟弟小三,是一個年級的,他和小三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他永遠比小三懂得更多,做得更多。甚至在壞的意義上比小三出類拔萃,小四和小三是在從南官亭過牛頭山往下穿過楊家河灣用偷來的農藥撒到了河裡,寬闊的豐樂河在那個季節水量比較少,他們撒下了兩桶,足足有二三十斤的農藥未經剖解就撒下了河裡,他們毒下了很多魚,他們有一個龐大的計劃,還組織了另外一批孩子準備第二天曠課,專門去河裡撈魚,他們也確實撈了幾百斤魚,很快他們便被楊家河灣的人沿著廣城山西側一直向豐樂河的下游追來,直到這些人後來找到了三線廠。他們打聽到毒魚為首的那個小孩子叫小四,後來三線廠就找老戴,老戴放出話說,你們可以讓村民直接把小四捆起來,我不管。我記得還是三線廠的工會鄭主席出面去調解這件事情,因為在那個年代,豐樂河不僅是兩岸人民的生活用水,更重要的是因為它是一條母親河,以前也曾出現過有人毒魚的事,但像這次倒了這麼多農藥,毒翻了這麼多魚,還是多年來的第一次,所以在鄉村掀起了大波瀾。
後來據說三線廠賠了不少錢,才保住了小四和我的弟弟小三,就像大小二對待小四一樣,我對待我的弟弟小三也很少在家裡說話,其實我們都看不起他們,真正的看不起他們。
大小二到縣城去了,但這次去是被他媽媽一直押著去的,他的媽媽一再告訴他到了找老高的時候,因為桃阿姨已經和陳哲的媽媽交涉了很多次,吳廣蓮醫生是個講道理的人,可是她們家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不斷上升的醫藥費使得兩個家庭都難以承受,更何況臉部受傷的神經修復起來,在當時的條件下是多麼困難,但再難的事總得有個頭,生活是一種煎熬。對於陳哲,以至對於被陳家指責的大小二來說,終於在第二年的夏天熬出了頭。
據大小二後來跟我講,陳哲的臉是定了型了,也就是說那顫抖的神經,那坍塌的上頜和下頜終於能合得上了,而他的媽媽帶他去縣城那次,也是陳哲做手術成功的那次,多虧了那個曾經被大小二救過的逃犯,那個顯赫的高書記,出面讓縣醫院從省城請了專家,進行了會診,原本複雜的臉的問題被定性為面部神經的器質性壞死,做神經切除和搭橋的手術,是一筆龐大的費用,這批費用足以拖垮當時的兩個家庭,應該是高書記想的辦法。即使作為大小二的媽媽,桃阿姨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高書記,因為每一次都是由高書記的秘書,那個插著金筆,穿著藍色中山裝的男子,把大小二帶到那個獨門獨戶的院子,沒有人知道他進了那個院子會和高書記說什麼,也沒有人追問,那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情。我曾經問過大小二,那個高書記到底長什麼樣?大小二不說,假如你問他,是不是個子很高,他會點頭的,是不是長的很胖,他也會點頭的,但到底是什麼樣?他有很大的脾氣嗎?他很怪異嗎?這個沒有人回答。至少大小二是不會說的。那個夏天完全是高書記做主,幫了大小二和陳哲兩家,走出拖了一兩年的被一張臉弄得無比憔悴的日子。
說陳哲的傷好了,說他的臉定型了,那僅僅是不需要到醫院住院了,假如說由於高書記出面,陳哲就沒有了仇恨的話,那也是不對的,紙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