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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劉宜村的肚子終於大得遮不住了,她那平時用來測算命運呼風喚雨指點迷津的圍腰已經被高高的升起,像一面黑色旗幟一般,在她懷孕的時候,她停止了她的法事,鄉里也沒有人來找他,無論是大隊的許書記,還是公社的幹部,包括區裡派出所的人也都沒有來抓他,她甚至想過假如有一天有人到她家裡,因為計劃生育的事找她麻煩的話,她就立即躲開,至少可以躲到河南去,可是始終沒有一個人因為她懷孕來警告她,或者來找她的麻煩,所以她便一直遮著她的肚子,她的肚子遮不住時,她也仍然在她家的田裡忙忙碌碌。那一段時間,是她從小到大,直到她做了女巫之後,與神和鬼之間的一個短暫的訣別,對她這樣一個年齡的婦女來說,能夠懷上並且把孩子生下來,而且要確保是男孩,這是一件多麼不平常的事。雖然是個巫婆,但這一次她自己卻算不準了,她只是不停的祈願會是個男孩。村民們懷疑的眼光從沒有減弱過。

和許多婦女一樣,她也是找的本地最有名的接生婆,也就是她的那個姑姥,親自為她接生了孩子,果然是個男孩。隨著第一聲啼哭,接生婆告訴她是個男孩的訊息時,她沒有任何激動,這時她才知道其實她是一直不承認自己的測算的,她算定了是個男孩,這是她的命運。生育是一場痛苦,可她沒想到會這麼痛苦,更何況她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那個孩子。生下了孩子,即使是商議好的,她和丈夫宋明巾也即刻向村莊的人宣佈這個孩子是要過繼給宋老七的,宋老七也表了態,甚至還過來拍了拍孩子的臉。這個沒有孩子的光棍,這個父親當了國民黨曾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老人的浪蕩兒子有些興奮。當那個老人得知自己的兒子過繼了另一個房頭的孩子時,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是在上城去看陳哲的那一天跟那個中年男子說起了在三線廠將軍山一帶有一個婦女超生的事情,後來是由許書記親自帶領人馬為劉宜村家裝回了門板,抬回衣櫃、五斗櫥,放回了大鐵鍋,這起嚴重違反計劃生育的事件又很快的平息了。為此劉宜村甚至放了鞭炮,既是在慶賀倒黴的事情過去了,彷彿又在慶賀她的兒子誕生。只是大小二並不知道那個早上,他掉進糞坑卻是那個巫婆唸的咒,假如他知道,其實也沒什麼。他聽到丁冒德跟他說,假如沒有那個巫婆,你也一樣會救走那個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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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博陶醉風(1)

現在回想在我們秧塘莊賭博的那些日子,依然令人陶醉,賭博起初的確是宋莊劉莊榆月店的人,但是從我知道賭資加大的時候,甚至從張母橋,范家店,以及五顯那裡也都來了人,不知道他們晚上會住在哪裡,但在我印象中他們一直賭到輸光了所有的錢,或者是本地人幾乎沒有了對手才肯離去。等到輸的一方又恢復了元氣,新一輪的賭博又重新開始,而且與收莊稼種莊稼交替進行,到最嚴重的時候,即使在農村最忙的搶種搶收的季節,那些疲憊的村民也聚在麻燈下展開驚心動魄的叫做卡圓通的賭博。

我記得自從楊老師那次在楊家河灣讓我和大小二吃了無數的桃子,我們彷彿一夜之間就比以前高出了一個頭。因為我在劉莊和秧塘莊都有親戚,所以我母親的那些遠房親戚對我帶著大小二一起到秧塘莊去不僅客氣,似乎也相當的體面,更何況我們還有同學,大忠、運、大義,也在附近的幾個村莊,孩子們加入賭博是遲早的事,因為每個鄉村的賭徒,他們都是從少年時代就捲入其中,有些人似乎從一開始就成了對手,結下了賭桌上的仇,這樣永遠對立,會殺得難解難分。秧塘莊和劉莊都在豐樂河過了漫水橋之後的上河嘴的嘴上,也就是說豐樂河在這裡拐著一個艱鉅的彎,然後才向東朝著張母橋的方向,坦蕩而去。這裡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險灘,但是深潭無數,一個接著一個,不知道這些深潭自古以來淹死了多少戲水的孩子,甚至一些渡河的高手也在這裡送了命,平時那些河南岸的賭徒想從下河嘴涉水過河,穿過荷葉地到秧塘莊那賭博,每年夏天總會傳出有人因為賭博不慎落水的訊息,當然有人解釋為賭光了身上的錢投河自盡了,但我們還是相信他們甚至沒有坐到賭桌邊就淹死在河裡了。

大小二去賭博,這個鄉村的少年王雖然長出了個子,村民們實際上並不把我們當孩子看,起初我們只是圍攏在一隻麻燈下看,在那發黑的油光的桌面上有一隻鐵盆,據說上面已經刷了搪瓷防鏽,掉在地上會脆蹦蹦發出一種異響的大海碗,會有兩個,其中一個是為了用來卡住銅錢,當兩枚銅錢旋轉時,被大碗卡住,另一隻碗卻蓋在上面,或者有時為了莊家把已經確定了的放在桌上的賭資的某一方賣給另一方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