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棠平時低調,也很少苛責下人,所以冬兒才敢湊過來說話。
冬兒是雜掃丫鬟,平日中不起眼,但平日中和小姐妹聚在一起閒聊八卦,府中各種訊息都能知道些許。
榮紛院是老夫人的院子。
姜亦棠知道老夫人為什麼鬧。
聖上讓太子搬入尚書府,理由是姜安於醫術高明,換句話說,是讓姜安於去照料看顧太子。
但是姜安於是老夫人的幼子,老夫人自來偏疼他,當年姜安於意外雙腿受傷不得不從太醫院卸職回家,老夫人自那後就恨不得讓姜安於日日在她眼皮底下,再不出一點意外才好。
如今讓她心心念唸的幼子去照顧得了天花的太子,這跟剜老夫人的心也沒有區別。
姜亦棠知道,任憑她父親姜昃旼怎麼勸說,老夫人都不肯讓姜安於去照顧太子,甚至說出姜昃旼是在逼她去死的話,最終姜昃旼只能無奈妥協。
冬兒習慣了姑娘不說話,她想起什麼,話語中帶了幾分同情:
“聽說老爺讓秋花去給那位送飯,但今日奴婢聽人說,秋花害怕被傳染,每次將把食盒放在門口就離開了,根本不敢進去。”
姜亦棠臉色稍變。
她知道,現在的謝玉照根本連床榻都起不來,如果膳食只送到了門口,謝玉照根本拿不到!
姜亦棠最終還是沒忍住,她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冬兒看得一愣:
“姑娘,您要去哪兒啊?”
姜亦棠抿唇,低聲:“我出去一趟。”
“都快晚飯了,姑娘要不要奴婢跟著您?”
姜亦棠拒絕了冬兒,只說她很快回來,拿過油紙傘,就闖進了雨幕中。
冬兒看著姑娘的背影,跺了跺腳:
“哎呀,姑娘怎麼就穿了這麼點!”
但姑娘不讓她跟,冬兒只能乾著急,想了想,去燒了一壺熱水,等姑娘回來可以暖暖身子。
姜亦棠其實沒有想好要怎麼辦,在出了頌桉苑時,她只有一個念頭。
謝玉照不會被活生生餓死吧?
姜亦棠打了個冷顫。
姜亦棠受罰時被餓過肚子,抓心撓肝的,渾身沒有力氣,如果被餓死,應該會非常痛苦吧?
她不敢再想,默默地加快了腳步。
雨霧撩繞,姜亦棠又一心趕路,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人,直到雙方撞上,姜亦棠頓時向後踉蹌了幾步,下一刻,一道不滿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誰啊?這麼不長眼?!”
這道聲音入耳,姜亦棠渾身的血液彷彿一剎間冷卻。
她恍惚間又回到前世,被強硬地灌入毒藥,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五臟六腑被破壞的疼痛,彷彿被火燒,又彷彿被刀割,疼得她渾身打顫。
油紙傘早就被撞落,姜亦棠孤身站在雨中,渾身被淋溼,仿若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
而對面,姜霜鳶被幾個婢女圍起來噓寒問暖,確認她沒有磕著碰著,才都鬆了口氣。
姜霜鳶推開她們,站出來,等看見姜亦棠時,不滿地皺眉:
“姜亦棠,你瘋了,亂跑什麼?”
她被撞得猝不及防,幾滴雨落在了她肩膀上,姜霜鳶翻了個白眼:“你知不知道這是我新到的衣裳,才穿了一日,真晦氣。”
等說完,見姜亦棠站著不動,姜霜鳶驚訝。
姜亦棠膽小,以往見到她,別說撞她了,遠遠地就會躲到一邊。
實在避不開,也會很快低頭,叫她一聲二姐。
今日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姜霜鳶狐疑,她掃了眼她來時的方向:“姜亦棠,你要去哪兒?”
尚書府不敢虧待太子,雖說府中人都有些貪生怕死,但也怕太子在尚書府中出事擔責,特意挑選出一個安靜的院落,適合養病,嵩榕院僻遠清淨,且院落面積不小,風景雅靜,旁人挑不出錯來。
正因為此處僻靜,姜亦棠出現在這裡才顯得可疑。
姜亦棠垂頭,袖中雙手緊握,竭力壓抑情緒。
婢女風鈴見狀,伸手推了推姜亦棠:
“三姑娘,我們姑娘問你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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