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說著話,全然沒有注意到時間已在飛速流逝。
掌燈時分,冬至派出去的人漸次回來。謝姝寧用過了晚飯,仔細將收到的訊息看了一遍。上頭並沒有什麼異常,多是說萬幾道不知做人,在朝中人緣不佳,叫人給汙衊了。又有人猜那幾位御史背後另有黑手,只這話卻不敢多說,只隱約有那麼幾聲響動。
謝姝寧盯著這條多看了幾眼,卻想不到所謂的黑手若是存在,除了燕淮之外,又還能有誰。
前世她只是個小侯夫人,對朝堂上的關注也侷限得很。而今更是歷經了改朝換代,人事變動,就更是知道的不多了。
難道是汪仁?
念頭一出。她在燈下的面色驟變。
沒錯!
除了他,還能是誰?
她霍然起身,將手中紙張往燈火上一湊。狹長的火舌頓時舔上了寫滿墨字的紙張,轉瞬間便將紙燒得焦黑。煙霧繚繞間,謝姝寧的面色也難看得緊。
汪仁做事,沒有章法,只憑喜惡,甚至有時只是一個興起。
他若出手,必然不是因為被誰收買。也肯定不是為了萬幾道。
他素來不喜歡燕淮,能給燕淮添堵。他一定不會錯失這個機會。因而救下萬幾道,改變局面。殺燕淮個措手不及,他一定很樂意。
思忖中,火舌舔上了她的指尖。
她低呼了一聲,忙鬆開了手,將剩餘的那一塊紙丟在了空蕩蕩的長條矮几上。一眨眼,黑漆的矮几上便只剩下了幾星灰燼。
這天夜裡,謝姝寧翻來覆去沒有睡安生。
天色未明,她便已自行起了身,打發人往泗水問話。
如若真是汪仁,那燕淮在這個當口上接了差事遠行,不論怎麼想都不像是好事。
一來一往,晨起出發,午後便能回。
烈日灼灼,花木懨懨時,派去泗水的人回來了,但卻沒能帶回謝姝寧想知道的訊息。
燕嫻不知,吉祥夫妻倆同樣不知。
燕淮只說要辦差,卻一不曾提地點,二不曾提歸來的具體日期,三更沒有說過辦的是什麼差。
她皺著眉頭掀簾而出,在刺眼的日光下站了片刻,剎那間動了心思派人去錦衣衛所打探一番,燕淮究竟接了什麼差事。
但轉念一想,她已經探出去的腳步又不禁收了回來。
興許只是她多想了……
唇齒間並不存在的些微酒意,卻在這個當口又莫名浮現了出來。
她遲疑著,咬咬牙轉身,將事情吩咐了下去。
然而如今的錦衣衛可不是過去的錦衣衛,想要輕易就將訊息打探出來,談何容易。
她小心翼翼地部署著,卻先在次日接到了另一個訊息。
——成國公燕淮,於這年初夏時節,歿了。
在她還有不到五日便要動身南下之時,那個曾深夜站在廊下衝她溫柔笑著的少年,卻成了一份訃告。
第370章 無措(單調的寶兒*靈寵緣+7)
夜色深深,燭光微曳。
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急而重,卻驟然一滯,手中捏著的那一張薄薄的紙,便也輕飄飄地朝地上落了下去。胸腔裡的那顆心則狂跳著,一聲賽一聲得重,一下賽一下得快,愈發地叫她喘不過氣來。
心底裡忽然生出一股執拗,她驀地俯身低下頭去,手一伸,皓腕滑出長袖,筆直地往落在地上的那張紙探去。
昏黃的燈光下,只披了件單薄外衫在身的謝姝寧緊緊抓著這張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將這張紙看穿看破看爛。然而上頭短短的兩行字,工工整整地寫在那,半個字也沒有錯處。也不知看了多少遍,她的手開始輕輕顫抖,手中的字條似有千斤重,叫人再也握不住。
纖長的手指哆嗦著,顫意一路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直叫她整個人都顫慄了起來。
似痛痂在身,傷痕交錯,血肉淋漓。
她呢喃著:“怎麼可能……”
分明前幾日,她才見過他!
長廊下,月色如霜,他笑著和她說了話,還留下了那個令人措手不及的吻……
她猛地繃緊了背脊,少女單薄的身形在衣衫下顯現出種倔強又決絕的意味來。
長夜漫漫,牆邊長條矮几上擱著的燈徹夜未熄。她連夜派人趕往泗水,不論如何,這個訊息真假不管得先瞞住了燕嫻。至天明時分,門外已有人回。圖蘭留在泗水,守在燕嫻身側,吉祥卻協同謝姝寧派去遞話的人一道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