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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部分

傢俱擺設略微拾掇了一遍,色澤喜慶的帳幔被收了起來,如今擺在外面的,都是青灰色澤的鋪設。張嫣雙手交握放於胸前臥在榻上,眉頭微微皺起,似乎便是在昏睡中,依舊有著難受的心事,忽得哼了一聲,一滴淚珠,從眼角沁下來。“娘娘,”菡萏連忙上前扶著張嫣從榻上坐起。張嫣按著額頭笑道,“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夢,竟是夢見阿孃不在了,我真是睡糊塗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收聲,看見菡萏和扶搖面上哀慼神情,和屋子四下裡熟悉的擺設妝飾,漸漸的體悟到一些事情,“竟是真的麼?”澎湃的眼淚便刷的一下湧上來。一直到現在,她尚不能相信,魯元竟已經真的離自己而去。從今而後,再也沒有人那樣溫柔的望著自己,喚著一聲“阿嫣”;再也沒有人告誡自己的言行,只為自己安好;沒有人在自己犯錯的時候在兩宮之中奔波求情;沒有人疼愛而不捨的撫摸著自己的青絲,說一句:“這一輩子有偃兒和你,是我最最大的幸福。”張嫣抱膝飲泣,依稀尚能聽見身邊的宮人勸著,“皇后娘娘,請節哀。”過了好一會兒,方平靜下來,道,“給我換喪服吧。”“皇后娘娘,”菡萏和扶搖愕然勸道,“奴婢知道,侯夫人去世之後,皇后娘娘心中傷心難過。但是,為侯夫人著喪服是世子的事情,皇后娘娘是不必為侯夫人服孝的。”張嫣愀然變色,“什麼意思?”三十年前,秦始皇焚書坑儒,關於喪禮典籍的記載也就因此亡佚在那場浩劫之中。大漢建立後,叔孫通制定禮儀的時候,並未涉及喪服制度。如今,幾十年時間過去,當時的老人去世,時人早已經是不知喪禮制度為何了。除了為直系長輩,如父母,大父母需要守一些孝禮以外,其餘喪制,早已經不再實行。也就是說,魯元公主逝世之後,整個信平侯府,需要為她服孝的只有世子張偃。甚至連信平侯本人也不強求一定要為亡妻守孝。在大漢這麼多年,張嫣並非不瞭解這些喪制實行情況。“但那是我的母親。”她揚聲道,“我自願為她守一年的出嫁女孝,不可以麼?”想起來,這一生,阿母對她恩深似海,而她卻似乎沒有能為阿母做些什麼,來回報阿母的恩情。過度的感恩和愧疚在心中糾結,便漸漸燒成了一團悶火,灼的她心中十分難受。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已經是人生至痛,若是最後連想要為阿母表達一份哀思的機會都不可得,她這個為人子女的,又怎麼能安穩於心呢?瞿長御和石楠對視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便將目光投向了隨侍在一旁的女史。沈冬壽放下了手中的筆,合上彤史,勸諫道,“娘娘,你的確是不可以為侯夫人服喪的。”女史官掌王后之禮職,有隨時勸諫皇后言行的職責。沈冬壽便侃侃而言,“先秦流傳下來:‘諸侯絕旁期,大夫絕緦。’大家為大漢天子,君臨天下,除為直系長輩如先帝,太后,以及太上皇服孝之外,其餘的,縱然是姐妹之親,也終究是旁系。是不能為魯元公主服孝。皇后與大家為夫妻一體,也不應該為侯夫人服孝。說起來,前元二年建成侯逝世,陛下亦沒有為母舅守孝。”張嫣一口氣險些閉了過去,眼前發黑,忍耐道,“縱然你說的有道理。但是那是我阿孃。她待我恩重如山,如今過世,我為人兒女的,又怎麼能一點心都不盡?”……公主家令塗圖含了熱淚,為魯元換上了乾淨的壽衣,梳斂妝容。劉盈解下腰間的佩玉,玉玦不過三寸大小,為上等岫玉所制,通體碧綠通透,雕龍鳳盤旋飛舞的紋樣,線條活潑,氣勢生動,栩栩如生。“將朕的這枚龍鳳玉玦給阿姐陪著帶下去著吧。”“多謝陛下恩賜。”塗圖拜謝了,紅著眼睛接過來。輕輕的應道,“諾。”劉盈不忍再待,舉步出了秋實院,站在庭中的一株桂花樹下。這個時節還是春夏之交,桂樹枝葉正茂,一陣微風吹過來。簌簌落下葉子,在風中飛舞落下。一隻烏鴉哇哇飛過,聲音極哀。不知怎麼的,忽然回想起少年時在滎陽道上,魯元護著自己,對父皇道,“你不要趕阿弟,我下車就是了。”當時,魯元不過十餘歲,身體雖然瘦弱,一雙眸子卻亮的驚人。到如今,他君臨天下已經很久了。母后,阿姐都位極尊榮,身邊又有阿嫣陪伴,那些久遠的記憶早已經漸漸淡忘了,不知道怎麼了,在今日又無比清晰的回想起來。他與魯元姐弟相得一生,而今,他依然在生,魯元卻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人世。韓長騮遣退了小黃門,輕輕來到劉盈的身邊,“大家。”劉盈回過神來,將頭轉向暗影,掩飾住面上的淚痕,“什麼事?”長騮就有些為難,“娘娘身邊的女官傳來訊息,說是皇后娘娘想為元公主服喪,情緒有些激動。”劉盈怔了一下,唇角不自禁的翹起一絲笑意,“阿嫣算是極有心了。也不枉——”“你去跟皇后說一聲,守喪禮者,‘寧可禮不足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