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當劉淑琴老師到男生宿舍找到蔣伯宇時,他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正坐在光溜溜的床板上發著呆。
劉淑琴是應屆的留校畢業生,擔任著蔣伯宇所在的98級麻醉系的輔導員工作。這是一個身材小巧,說話聲音纖弱的女老師。因為年齡只比學生大四五歲,為人和氣,上講臺說話還總是臉紅,所以蔣伯宇他們更多地拿她當一個大姐姐看。
宿舍門是虛掩著的。直到劉老師輕輕走進來招呼了他一聲,蔣伯宇才猛地回過神來,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你幾時走啊?”劉老師在蔣伯宇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床板上坐下來。
“今天晚上。”蔣伯宇沒猜出劉老師找他有什麼事。他想可能是例行的談話吧。
“那你把票退了吧,別走了。”
“啊?是——還有什麼事情沒了結嗎?”蔣伯宇的心一下子懸起來。他首先想到的是這次打架的事又有新說法了。
“不是,是你的處分更改了。至少不是勒令退學。”劉淑琴老師還抿嘴微笑了一下。她一直很喜歡這個學生——蔣伯宇平時在班上人緣很好,不但老實能吃苦,成績也不錯。
蔣伯宇呆呆地看著她,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多問一句,你們家和咱們市裡的夏顯龍副市長有什麼關係嗎?”其實這問題是“四眼”安排劉淑琴老師瞭解的。
“夏顯龍?副市長?”蔣伯宇滿臉都是疑惑。“沒關係啊。我聽都沒聽說過。”
“你這事兒啊,連夏市長現在都知道了。”劉老師知道蔣伯宇從來不會撒謊。“不過也有可能是夏市長看了報紙上的報道吧。反正是好事啊,蔣伯宇。這次你就逢凶化吉了。快退了票,明天就上課去吧。這段時間你拉下的課已經不少了。至於再給什麼性質的處分,就聽學工處的指示吧。最壞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劉老師你是說夏市長都找了學校,然後可以不退學了?”蔣伯宇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了。
劉淑琴老師點點頭,站起身說:“快去退票吧,可惜損失了百分之二十的退票手續費哦!”
等蔣伯宇從火車站回來,正趕上申偉和段有智中午下課。聽說了這個訊息後,那兩個在寢室裡一陣狂呼亂叫。申偉興奮地說:“老蔣啊老蔣,今天早晨起床我的左眼皮都在跳啊。我還說今天是你要走,該右眼皮跳才對——是不是奶奶的我生理紊亂啊?現在看來沒錯兒,真是天大的好事兒!”段有智也說:“禍兮,福之所倚。老蔣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在沉悶了近二十天後,蔣伯宇終於第一次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不過他沒提夏市長找學校的事,所以申偉和段有智都把翻案的功勞記在了“四眼”身上,還都特真誠地說:“以後一定叫他唐老師,絕不再叫四眼了。”
申偉以最快的速度打電話把這訊息告訴給了王丹陽,回過頭對蔣伯宇眨眨眼說:“人家與你真是患難與共啊。將心比心,老蔣你該考慮給別人個機會嘛!”
蔣伯宇含含糊糊地說:“哪兒能呢,缺那麼多課,又快期末考試了,還是把學習搞上去再說吧。”
其實蔣伯宇自從得到這個訊息後,想得最多的就是該怎麼儘快歸還王丹陽那一萬二千塊錢了。其次就是想搞清楚究竟誰找了夏副市長,讓他化險為夷的——但肯定不是申偉和段有智,從沒聽說過他們有這種關係啊!難道是王丹陽嗎——也不像!如果是的話她早就會去並告訴他了!——那是個肚子裡藏不住話的女生。
蔣伯宇當天下午在食堂吃飯時還留意了一下何繼紅在不,但並沒看見她——也許是沒有值班或是休假了吧。他想問問是不是何繼紅找的夏市長。他有這種直覺,但又不敢確定,因為何繼紅從來就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
等到第二天下午,蔣伯宇故意拖到六點以後才去了食堂。一進門就看見了正在忙碌的何繼紅。看看周圍沒什麼人了,蔣伯宇走到她旁邊,隔著一條窄的過道和她打了聲招呼。
何繼紅抬頭笑了笑,回了聲“你好!這麼晚才來啊。”
蔣伯宇點點頭,看不出她是否知道自己處分已經變更的訊息。乾脆坦白地說:“本來今晚要走的,後來說處分變了。就,就留下了。”
何繼紅直起身子,望著他微微地笑著說:“我都知道了,包括你要賣腎的事兒,還有不用退學的事兒。大家都告訴我了。你呀,現在成了學校的名人了。”
蔣伯宇低頭望著手上的飯盒說:“我也覺得很奇怪啊,突然說不用退學了。我,我想問問,是你們去找的夏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