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把溫軟馨香的肉體都給了我……”
“住嘴!”
“七哥,你害怕聽?”
“我,要走了。”
“膽小鬼。七哥,您是一個膽小鬼。”
“遵臣,那是一場意外,不是我的設計。”
“是呀,沒人說這不是一場意外呀?而結果,是你,七哥救了我,使我在華美的宅第裡,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度過殘生。從兄,我該感激你而不是懷著恨啊……您走吧,如果你來這兒只是為了聽我感恩戴德的話,那麼,您聽到了,走吧。當然走之前,把那些燈都給吹滅了。記住,一個瞎子,是不需要燈的。”
“遵臣……是我害了你,依你的才藝,本來可以有很好的生活――――――”
“這我倒不後悔,她是個好女人,我不後悔。”
羅遵憲紅一陣白一陣的臉。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瞎子掙扎著要站起來,“您走,您走,您走不走?”
“好,我走。”老人頹然的後退一步,終於轉身走出了門,“這個月的開銷我已經囑咐櫃上送來了。你千萬別省。該怎麼用就怎麼用。”
瞎子背轉身。瞎子的嗚咽在拂曉時分顯得那樣的蒼涼。
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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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候
黎明亙古不變的來了。
清晨的天空呈現出蛋青般澄明的顏色。
清河坊甦醒過來了,大大小小的街巷,充滿著早晨特有的聲音。無論是宗陽宮街,塌牌樓,司前街,龍舌嘴,流福溝,荷花池頭,還是太廟巷,高銀巷,柳翠井巷,鼓樓,或者是中河悠長悠長的水道,河埠頭,那東家長,西家短的寒暄,吵吵鬧鬧的叫賣聲,那鳥兒鳴,狗兒吠,小女子甩過牆頭的俏言嬌語,還有商家卸下門板的吱嘎聲,就象是這個城市特有的標誌,在澄明的天空下,在天目山的餘脈(吳山)護衛下,風姿綽約的顯現著,無須水墨,無須丹青,它就是那麼的美麗……
羅家的馬車在太廟巷羅家的正門口停下。
走下馬車的正是羅遵憲。晨光中的羅遵憲腰背挺拔,深褐色的梅蘭竹菊紋樣長袍,外罩著松綠對襟馬甲,做工精良的帽子和鞋子一絲不苟的鑲嵌著珠玉。每一個細節與他臉上每一道皺紋一樣精緻。六十五歲了,這個六十五歲的老男人依舊英俊而優雅,如同他腰間佩帶的那塊古古怪怪卻不能不叫人肅然起敬的藍田古玉。
正門早開著了。
迎候的仍是看門人老祝。
“大老闆,您回來了。”
“老祝,他們呢?”
“在轎廳侯著呢。”
是的,轎廳,難以想象在前面高高的牡丹如意照壁之後會是這樣一個氣派不輸於衙門的轎廳。寬敞自不用說,兩邊的耳房,廳前的天井,中規中矩之中,運用那細到微處的雕飾來表達主人的躊躇滿志。這正是出於羅遵憲的設計。正如他是一個絲綢業巨擎之外,他還是一個出色的花本(絲綢紋樣)設計者,他在設計他家宅的佈局上,也是一個無師自通的天才。
寬寬的轎廳,中門大開著。
他們都在。
他的夫人,紅底折枝牡丹禮服,明媚的臉彷彿是新嫁娘的時候。他的長子,身材修長,一身高貴而莊重的長袍馬褂,頭上戴著的瓜皮帽綴著名貴的寶石,看著他的時候目光堅定。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氣質都和他如出一轍,叫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的次子,身穿四品武官的補服,氣宇軒昂,英氣逼人;他的三子,對了,三子旁邊的應該是他新娶的媳婦,他羅遵憲的兒媳,樣貌端正,憨厚本分的樣子;他的四子和他的五女並肩而立,一對玉樹臨風的模樣兒;他的小女兒,小小的人兒也換上了像模象樣的禮服,正用一種敬畏的眼神看著他。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孫子的臉上,他也看到了大兒媳充滿尊敬的眼神,這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有著普普通通的家世,普普通通的相貌,普普通通的心靈。
這就是他的兒孫們,他的目光投到了門楣上懸掛的匾額上“孝悌忠信”,是的,這就是他的兒孫,他的後代。他滿意的笑了。
他緩緩的登上步階。他看著他的夫人盈盈的下拜,他看到他的兒孫們行禮如儀,他聽到他的夫人圓潤的聲音,他的兒孫們的聲音說道:
“老爺,您回來了。”
“唔,我回來了。”
他優雅的托起夫人的手臂:
“夫人,別來無恙否?”
“